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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送你回宮

  兩人之後又在丞相府裏等了一會,直太陽漸漸西沉,廳堂內光線越來越暗,卻依舊不見馮丞相回來。

  宣城沉不住氣,無視面前侍候的長史,用眼神詢問舒殿合是否還要等下去。

  舒殿合看出她似乎急事,便搖搖頭。

  丫鬟們剛想上來點蠟燭,兩人起身向長史告辭。長史挽留不住,記下舒殿合的姓名和所住的客棧,送她們出府。

  長史站在丞相府的門口,目送二人走遠,眼睛眯了眯,精明的腦子裏難得生出疑惑來。

  既不知道自己家的丞相甚麼時候冒出一個胞兄來,也不知道舒殿合是公主的甚麼人,值得公主這樣拋頭露面爲他撐腰。

  幸好自己足夠機靈,沒有得罪對方。

  當天邊的最後一點晚霞消退之後,天與地的界線鍍上一層灰朦朧的薄霧。太陽的光線漸漸被黑夜吞沒,街邊的紅燈籠照的店鋪牌匾模模糊糊。街面上來往的人較白天少了很多,偶爾有一兩個嬉鬧的黃髮小兒跑過,也很快的消失在巷口。

  前路顯得很長很長,像是永遠走不到頭似的。

  並肩走過一段路,宣城正醞釀着該如何和舒殿合告別。平時很容易說出來的話,今日卻似千斤重般堵在她的喉間,心裏莫名的渴望再多一點點與舒殿合相處的時間,藏在身後的手指不安分的揪來繞去。

  可眼見天色越來越黑,再不回去,宮門就要落鎖了。

  還沒有等她想好臺詞,就聽舒殿合突然開口道:“公主是不是有甚麼急事?”

  “是…也不是”宣城突然被問到了心事,撓着後腦勺的發,結結巴巴道:“不過是這個點,本宮應該回宮了。”

  舒殿合抬頭望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恍然醒悟道:“是草民疏忽大意了。”

  “那草民送殿下到宮門口?”她不瞭解這裏離皇宮有多遠,不放心宣城一個人回去。

  宣城回眸偷偷覷了她一眼,路邊燈籠裏的火光映在舒殿合的眸子裏,見他目光清明,神色坦坦蕩蕩,並無暱狎之意。

  本來在猶豫的她點點頭,兩人換了個方向,朝皇宮走去。

  宣城見他一路無言,以爲他沒有見到馮老頭感到失落,佯作無意地說:“這幾日,本宮如有在宮中遇到馮丞相,本宮就替你支會他一聲。”

  “或者你之後,打着本宮的名義,再來尋馮老頭也行。那個長史已經見過你,應該不會再爲難你。”話到後來,底氣變的不足。

  舒殿合微微一笑,道:“多謝公主美意,其實今日已經是麻煩公主了,何敢勞煩公主再次掛念。”

  長史剛纔打量她的那一眼,她察覺到了,並且知道他看不起她這一身粗麻布衣的人。若不是宣城在場,她今日就算獨自一個人能進得了丞相府,也會受盡折辱。

  也是因爲宣城是公主,他纔會對自己那麼客氣。

  這便是權勢的好處?

  她有些明白了,卻羨慕不來。

  “這次借了公主的光,又欠公主的一份人情,草民人小力微,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還清。”

  她這番真心實意的話,宣城聽着卻刺耳,覺得他的客氣,又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疏遠,不耐道:“本宮纔不需要你還。”

  舒殿合不辯駁,仍將公主對自己的好,放在心上,然後再次陷入沉思。

  且將公主還不清的人情放到一邊,讓她真正憂慮的是,丞相府的長史對她的態度,僅是這人際複雜尊卑有別的京都對待庶民的一個縮影。

  平頭百姓在滿是權貴的京都內,如螻蟻,如蚍蜉,有一點官職的人,都能將其踩在腳下,肆意碾壓。光是想要活下去,尚且艱難,更別提想要做些其他的事。

  而初來乍到,赤手空拳的她,和普通老百姓沒有甚麼不同。萬一在自己調查的過程中,不小心將自己陷入危機之中,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倖免於難。

  在這層次分明的社會中,百姓如目瞎耳聾,所有的資源盡掌握在高官顯貴們的手中。身爲螻蟻中一員的她,獲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更是難上加難。

  這些難題,如同一記記悶棍砸在她的心頭。如今想來,她入京前的那番打算,竟無幾可以憑自己現在的力量所能做到的。

  一個人的淺薄,只有真正見識到深海巨淵,纔會自己體會到。

  她越想越覺得舉步維艱,探不到前進的方向,目光不經意的掠過連走路都不着調,遇見石子非要上去踹一腳的宣城身上。

  黑暗中乍見一道光亮,轉眼間又湮滅。

  或者公主可以幫助她,但是她欠公主的已經太多了,她不能總憑藉着別人的力量。

  別無選擇,唯有使自己快速強大起來,才能使自己的目的達到。

  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一條明晃晃但卻充滿風險的道路,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真的應了她之前對公主所言,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就送本宮到這裏吧。”走在前頭的宣城突然停下來腳步道。

  走神的舒殿合,一時不察,差點撞上宣城。幸好她及時的反應過來,剎住了腳,連忙後退了幾步。

  躲開公主狐疑的目光,她面上不顯窘迫,環顧四周具是尋常院牆,皇宮那巍峨的宮門還遙遙相望,不解道:“這不是還沒有到嗎?”

  “剩下的幾步路,本宮自己會走,不用你送,你回去吧。”

  守衛皇宮的金吾衛機靈的很,若是看到自己由一男子送回宮,今晚這消息就會送到她父皇的案頭。

  沒等舒殿合答覆,宣城拋下一句“日後有空,本宮再來尋你。”便毫不留情的運輕功,躍上面前的牆頭,朝皇宮飛去。

  在舒殿合告知丞相府長史自己所住的客棧名稱時,她也在一邊默默記住。

  從丞相府走過來,花了不少時間。再不快點,她可能真的會被鎖在外面。

  舒殿合看着宣城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中,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甚麼事情。

  待她回身走出一段距離,感受到腰間玉鎖隨步伐搖晃,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

  一瞬間,舒殿合周身的空氣像凝滯住了一般。

  不是似乎,是的確。

  她的確忘了事情,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公主早已走遠,她追也追不回來了。

  公主說會再來找她的話,又讓她安心下來。

  早晚有一天,能問到的。

  卻道世事難料,她們下一次見面,已然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

  等舒殿合回到自己住的客棧時,有人正在那候着她。

  丞相府的長史坐在客棧的大堂裏,旁邊放着茶,不知道來了多久了。身後站着一排五大三粗的侍衛。

  客棧的老闆和來往的客人,一看他們身上的打扮,便知道他們的背景不淺,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的視線活動,生怕得罪了他們。

  長史左右不見舒殿合回來,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剛想端起手邊的茶,一見舒殿合走進來,立馬起身。

  他來到舒殿合的面前,拱手道:“公子可讓小人好等,小人家丞相回府後,看了公子的信,讓小人有請公子前往丞相府會面。”哪裏還有半分在丞相府裏的不屑之意。

  他若始終對舒殿合態度一致,舒殿合也不會放在心上。唯獨這幅見風使舵,捧高踩低的作範,爲舒殿合不齒。

  她睨了一眼面前刻意壓低身體的人,綿裏藏針道:“你家丞相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胞兄了?”

  長史面上依然是笑嘻嘻,道:“方纔在府中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無意得罪公子,請公子大人有大量,寬恕過小人吧。”

  舒殿合懶得與他多言,隨他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從外面看着已是宏偉大氣,內裏更加富麗堂皇。各處點上了燈,院中的景緻大部分籠罩在黑夜之中,也能令人藉着燭光,窺見一斑。九曲迴廊,金閣流丹,一步一景,院落佈置之精巧,不落於皇宮大內。

  長史徑直把她請到了丞相待客的書房前,書房的窗格透出明亮的燭光,舒殿合耳邊若有若無的聞得飛瀑流泉聲。

  他讓舒殿合停在離門口三四步的地方,自己先上前在緊閉的房門上敲了兩下,道:“丞相,那位公子請來了。”

  “進來吧。”書房裏傳出了低沉的人聲。

  長史推開了書房門,把舒殿合請了進去,隨後在舒殿合的身後關上了門。

  舒殿合打一進門,注意力便全放在了站在書桌前的人的身上。

  書房四角的燈架明燭,將柔和的光線遍撒每個角落。依牆靠立的書櫥中,井然有序的擺放着書卷。空氣中悠悠飄散着迦南香。

  案上更漏滴答,舒殿合獨獨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人一身深色暗紋錦花紫袍,腰間繫着金玉帶銙,頭髮僅用一隻玉簪子簡單挽着,將手上的書信疊好,塞入自己的袖中,緩緩轉身。

  一張神似舒殿合敬仰了十多年的人的面孔出現在眼前,讓人乍以爲馮煥林死而復生。

  舒殿合眸子霎時睜大,一聲師傅險些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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