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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絕不後悔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馮煥森的態度又忽然轉晴,似被舒殿合的固執所折服了:“老夫答應你就是。”

  舒殿合乍見天明,暗自鬆了一口氣。

  “是老夫太過擔憂你的安危了,以至一時情緒失控,你別放在心上。”馮煥森意識到自己剛纔太過冰冷,緩和的圓場道:“也是老夫料想不周了,應該讓你去見見父母的。你父母上天有靈,如果能知道你存着這般孝心,定會潸然淚下。”

  舒殿合誠心謝道:“謝丞相能體察殿合一片赤心。”

  馮煥森想了想,道:“你父母是老夫親手葬下的,恐你難以找尋,所以還是由老夫親自帶你走一趟。”起身令長史安排出城的馬車。

  長史準備好了之後,來書房請兩人。舒殿合和馮煥森一人一馬車,在丞相府護衛的簇擁下,徑直向京都城郊的荒山而去。

  方纔在書房的時候,舒殿合還在擔憂這一路去該如何和馮煥森共處,兩人關係到底是不熟,馮煥森又是她的長輩,萬一兩人要是被安排共乘一輛馬車出行。馬車內空間逼仄壓抑,避免不了會出現尷尬的境地。

  直到她出了門之後,看到丞相府門口等着兩輛馬車,心頭的緊張一盡而空。

  到了目的地之後,早有侍衛前來大致清了場,確認周圍無埋伏着危險人物,以保丞相安全。

  舒殿合一下馬車,就看見不見人煙的荒山周圍守衛一圈戒備森嚴的侍衛,個個披堅掛甲,手持長矛,鋒利的邊刃泛着寒光,連天上的飛過的鳥兒都不輕易的放過。引得她心思複雜,不久後又覺得自己多想了,或許高官們出行,都要講究這些排場。

  心裏莫名想起了那個愛穿男裝,一個人就敢四處遊蕩,毫無貴胄嬌氣的公主。

  馮煥森命令跟隨自己而來的大部分侍衛等候在山腳,僅帶着貼身的兩人和舒殿合往山裏走去。

  兩名侍衛前面充當開路先鋒,在馮煥森的指示下前行,馮煥森走在中間,舒殿合緊跟在他的身後。

  走過兩條羊腸小路,山中溪水潺潺,供人過溪的石板長滿綠意盎然的青苔,小道上雜草橫生,茂密處還需要侍衛拔刀劈開才能落腳,一看便是平時鮮有人走過。

  能把墓建到這裏,足見埋葬者之特殊和埋他們的人的心思之縝密。

  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左右,來到山坳處,赫然看到掩藏在樹林的兩座孤墳。

  馮煥森停下腳步,一揚手,讓兩個侍衛站到遠處去,然後攜着舒殿合來到孤墳前,注意着周圍的樹木長勢,道:“就是這裏了。”

  兩座孤墳並不大,僅插在兩塊木板作爲墓碑,墓碑上掛着猶帶雨水的蛛網,不明顯的墳丘上,落滿了陳腐的樹葉。一旁的樹木不過握手粗,頭上樹葉甚不茂密,任由着光線透過。

  舒殿合腳步遲疑的上前,步履碾過地上積厚的樹葉殘屍,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她低下身,不畏骯髒的赤手將那些蛛網扯下來,用衣袖擦乾淨木板上的泥土,卻意外的發現那木板上一字都沒有。轉向另一個墳頭,亦同樣如此。

  心中升起迷惑,馮煥森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適時的響起,道:“按照本朝例律,有罪之人,本來應該暴屍荒野,不得埋葬。那時候老夫還未成爲丞相,人微言輕,不敢在聖上面前爲你父多言。只能冒着風險,打通了監斬官,纔將你父母的屍體帶走。”

  “老夫領回你父母遺骨之後,不敢聲張,便以薄棺收斂了你父母,潦草合葬在這茂林中,且未敢寫明姓名身份,恐爲人所舉。”

  寥寥數語就將籠罩在舒殿閤眼前的迷霧撥開。

  “原來如此。”舒殿合呢喃道。

  她雙腿曲下,拜見着給了她身體髮膚,卻素未謀面的父母:“不孝女舒殿合,叩見雙親…”千萬句話語堵在她的喉間,明明想點甚麼,卻一句也說不出來,腦中只剩下這一句。

  直到身體弓的僵痛,她才直起腰來,默聲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一個香筒來,揭開蓋子,從中抽幾隻長香,用火摺子點燃。

  淡淡的檀香味,隨着香火冒出來的濃煙,飄散在林間。

  舒殿合執香端身閉目,與神靈對話。

  馮煥森站在她的身後,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底。他每年的清明都會來這裏祭拜一趟,目的不是爲了舒原宿夫婦,而是另有其人。

  視線落在舒殿合正在祭拜的木碑上,舒殿合以爲這兩座墳裏葬的都是她的父母。其實不然,她父母只佔了其中的一座,另一座葬着一個前朝德高望重的老者。

  他不告知舒殿合,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者並不白白受舒殿合這一拜,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他都值得舒殿合的感恩。如果沒有他,舒殿合如今也不會存在於人世。

  馮煥森闔上眼皮,自己沒有辜負他的囑託,料想自己視如親父的那個人,看到這一幕,定然會合目安息。

  舒殿合誠心向父母告罪之後,睜開眼睛,在心裏立下誓言。不久之後,她一定要爲父母洗清不白之冤,爾後重起父母棺槨,使他們脫離這陰暗潮溼之地,再行風光大葬。讓父母於人世留清白,在陰間得安寢。

  在父母的墳前莊重的拜了三拜,最後將香插入了靈前。

  轉身時,馮煥森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朝馮煥森磕了一頭:“丞相大恩大德,殿合沒齒難忘。”

  馮煥森剛想讓她起來,就聽她接着說:“但請丞相再助殿合一臂之力!”

  “你在得寸進尺?”馮煥森臉色微變,眉宇間藏着隱隱的怒氣。

  “殿合不敢。”舒殿合冷靜道:“殿合只是想知道陷害我父的罪魁禍首是誰。”

  “你知道了又如何?”馮煥森冷笑道:“你是鬥不過他的。”

  “即便是雞蛋碰石頭,殿合也想親身去試試。”舒殿合鍥而不捨。

  “大言不慚。”馮煥森呵斥道,心思一轉,不妨聽聽她想做甚麼:“你想怎樣?”

  “殿合欲入朝爲官,重新調查舊案,洗清我父的冤情。”

  馮煥森冷笑不已,覺得她天真無比,道:“旁的不說,你以爲閒人那麼容易就能進入官場嗎?當今朝堂上在任的官員,哪一個不是寒窗苦讀十餘年,從童生到進士,一步步爬上來,才得的一官半職?”目光只是淡淡掃過舒殿合的頭頂,徒然叫本來就陰冷潮溼的樹林,溫度又降了幾度。

  “何況你一小女子,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他毫不客氣的諷刺道。

  “本科鄉試在即,不過四月餘,殿合想去試試,求丞相給殿合一個機會。”舒殿合咬着牙根,大有馮煥森不答應她,她就苦求下去的架勢。

  馮煥森聽說她的言外之意:“你是讓老夫給你一個舉人的身份?”

  舒殿合不答,再道:“求丞相成全!”

  “你倒是聰明。”馮煥森陰惻惻道。他早就料想到了她不會離去,沒想到她還打着這般主意,如果自己不答應,她定然會另想辦法去參加科舉。想按照原來的打算控制舒殿合,眼下只能順水推舟。

  “老夫心知老夫攔不住你。看在你父母和師傅的面上,老夫最後再幫你一次。”他心中甚是不喜,爲官數十載,從沒被人牽制着走路,今天卻折在面前小小一女子的手上,口裏答應了下來,同時也放下狠話。

  “勸你的話,老夫已經說過了,不會再言第二遍。你既然將老夫的一番好意,置於地上踐踏,甘冒風險執意留在京中。那麼一切後果代價,自己承擔。”

  說完就不理會伏在地上的舒殿合,徑直轉身離開。

  舒殿合直起身來的時候,額頭因不注意磕在小石子上而血肉模糊,往下淌血。

  因爲馮煥林的言傳身教,養成了她平生孤傲的性子,從不會委屈求全,死皮賴臉哀求別人幫助。此次爲了追究自己的身世,她竟甚麼也顧不上了。

  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未來還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着她。

  她堅定信念,絕不會後悔今日所做的決定。

  在宮中安分了幾天,以敷衍她父皇的宣城,又按耐不住想出宮的想法,跳脫着換上男裝,對宮外躍躍欲試。

  這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順利,一隻攔路虎擋在了她的面前。

  “楚…嬤嬤?”宣城匪夷所思的看着攔在門口的人:“你做甚麼?”平時自己偷溜出宮的時候,楚嬤嬤即使看見了,也心知肚明攔不住自己,權當作沒看見。今日怎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口中的楚嬤嬤,是她從小陪伴在身邊的奶媽,年齡四十多歲,風韻猶存。

  “皇上有旨,命公主好好在宮中學習禮儀和女則,不得私自出宮。否則,棲鸞殿上下,具視爲監護不周,嚴懲不貸。”視宣城可憐巴巴的眼神而不見,楚嬤嬤面無表情的宣讀着皇上的口諭。

  “甚麼?”宣城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

  讓她學習女則,她父皇又病糊塗了?

  呂蒙正在太宇殿批閱奏摺,忽打了一個噴嚏,感覺有人在背後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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