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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雙重世家(媚娘 我們終會是一路人(...) (1/2)

十一月, 一場落雪後,聖駕啓程回長安皇城。

回長安的路上,李治和吳王李恪一併騎馬緩行, 陪在皇帝的車駕旁。

兩人都裹着毛茸茸的大氅,帶着風帽, 邊勒馬緩行邊閒聊家常。

“三哥, 年前事多,你也沒來得及在這九成宮附近的天台山多轉轉。”李治以馬鞭指着周圍的風景,轉頭對吳王李恪笑道:“倒也無妨,年後咱們還回九成宮。”

李恪生的劍眉英目,身形魁梧,又是二十五六歲最爲少壯之年, 騎在一匹烏黑油亮的良駒上,越發顯得威風健壯:“年後還回九成宮?也是, 宮裏住着不舒坦。”

太極宮冬日陰溼,夏日潮悶,所以當年,二鳳皇帝特意給‘光榮退休’成爲太上皇的李淵陛下起建大明宮。

只是還沒有修好, 高祖就先龍馭賓天, 大明宮修了一半就這麼放着了。

李恪問道:“父皇沒想過重修大明宮?”

“父皇說他見到大明宮, 難免想起祖父, 心中難受。還是另外選了地, 準備就近修一座翠微宮, 已定了閻尚書去主持修葺了。”閻尚書閻立德,正是大畫師閻立本的兄長, 專擅營造,不只主修過玉華宮等行宮, 昭陵也是他負責設計和總建的。

這回要修翠微宮,皇帝依舊是點了他。

李恪是頭一回聽說此事,跟着點頭,說着不會錯的話:“一切以父皇龍體爲重。”

哪怕是兄弟二人很隨意的閒聊着,李恪也始終注意勒住坐騎,雖是並行,但始終將馬落後於太子的馬半頭。言談間,也是對太子的恭敬大於兄弟間的親近。

李治察覺到他的態度,臉上笑意溫和。

甭管朝臣間有甚麼暗流湧動,甚至早在李恪到九成宮前,長孫無忌就特意過來跟李治提起‘要提防吳王’。

李治向來也願意站在別人的處境上想一想:大家都是皇子,他並不要求三哥吳王這種又年長又有本事的皇子,對皇位從來不動心。當年大哥的太子位不穩,有希望的皇子,一定都是動過心思的。

也不苛求父皇跟前只有他一個皇子受關注疼愛。這一年出了這麼多事,三哥爲了自己將來考慮,想回來跟父皇加深父子感情,探一探他這個新做了太子的弟弟的態度,是人之常情。

他只需要三哥做到對他這個太子面上尊敬,背地裏也不算計就夠了。

目前看來,三哥對他的態度很合適,沒有居長的傲慢,是很得體的對太子的禮數。

當然,對吳王的表現,長孫無忌是不肯信的,跟李治說:“這就是外作恭敬內藏奸險。”

李治問道:“那若是三哥待我不恭敬,舅舅豈不是又要說,他爲人僭越張狂,不把我看在眼裏?”

李治:……那舅舅您就直說,三哥存在即不合理唄。

長孫無忌苦口婆心:“雉奴,你這孩子看誰都是好人。唉,也罷,你只管每日跟着聖人學着理朝事吧,我來替你盯着吳王。”

此時在回長安的路上,長孫無忌也騎馬隨行,見到李治跟李恪還聊的有來有往的,就覺得心口窩都疼:怎麼這麼不聽老人言呢。

就算吳王此時沒有奪儲的野心,就能保一直沒有嗎?如果支持他的人夠多呢?如果皇帝在如今其餘嫡子已然不在跟前的時候,眼裏又看到吳王這個年長的庶子了呢?

走到這一步,身上流着長孫氏一族血脈的皇子,三者已去其二。長孫無忌得保證這個唯一。

不管因吳王李恪入京,又惹起京中多少暗流湧動,也都暫且是暗流,面上還是熱火朝天準備年節。

這一年大年初一,是姜沃入宮七年來,起得最早的一年。

這也是姜沃參加的第一個元日朝會。

元日朝會——一年裏最盛大的朝會。不只有在京的文武百官朝參,更有各州府奉命進京的要員,以及各番邦派來朝賀的使臣也要一併入皇城,向皇帝恭賀新歲。

是一年一度的大場面,因而出門的時候,姜沃雖然被撲面而來的寒風颳得麪皮生疼,也是抱緊了自己的小手爐,帶着點振奮披星戴月往太極殿走去。

這份冷她受的也高興。

*

一個時辰後,她就對以上感想後悔了。

姜沃忽然深深體會到,古往今來要想做官,爲甚麼得有個好體格——這身體弱點的在這兒也站不住啊。

她站的又冷又麻,只好跟小愛同學聊天分散枯燥的等待:小愛啊,我還是太年輕了。

那種第一次參加大朝會的滿足,在吹了一個時辰東北風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無比懷戀起之前幾年的日子——過年不用早起收拾着去當值,可以聽着晨起迴盪的鐘聲,在牀上抱着被子翻來滾去,等數百下晨鐘結束後,繼續睡覺。

今天,姜沃是絕早起牀,早到她都懷疑自己還沒來得及進入深度睡眠。她這還是住在宮裏,別的官員要起得更早,要是住的離皇城遠的,估計通宵沒睡的都有。

凌晨三四點中的黑夜,若是從上空俯視,應當能看到從長安城各處進宮的官員,匯聚成一條燈燭連成的線條。

姜沃心中算着時辰,也就是不到五點吧,羣臣已經在太極殿門外的大廣場上站定了。

宰輔們站在最前頭能暖和一點,因靠近殿門處,有兩座大鼎,徹夜燃着燈油不滅,多少有點暖和氣。

好容易太陽從東側的殿宇後緩緩升起,姜沃感覺到了絲絲融融的陽光落在了身上。

終於,前面的隊伍動了起來——一衆宰輔們,由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帶領着,帶頭去裏頭拜賀,代表百官給皇帝唸誦駢文賀新歲。

剩餘的官員還是站在外頭,翹首以盼宰相念完,好趕緊散了,各自回家去喝一碗熱湯。

姜沃回宮正司後,也是被陶姑姑和媚娘直接用厚衣裳包了好幾層,灌了好幾天驅寒藥纔算完。

有了這一日刻骨銘心的寒冷,等到十八年二月,聖駕再次來到九成宮後,姜沃就跟媚娘道:“九成宮是避暑勝地,可惜裏頭沒有好的溫泉。”

媚娘想起一事:“聖人也令人修了湯泉宮。以後說不定會去吧。”

湯泉宮?這不就是玄宗改名爲華清宮的行宮嗎?姜沃默默將其加入大唐待打卡景點。

*

既到了九成宮,皇帝欲率太子並在京諸王重臣行圍獵事。

林苑的管事聞訊,特意來回稟:今年冬寒,山上的野獸怕是餓極了,春日裏發現了不少下山的蹤跡,前幾日還有成羣的野豬出沒的痕跡,只怕驚了聖駕。

野豬與家豬雖然都帶了一個豬字,但戰鬥力絕不可同日而語。成年的野豬皮糙肉厚,橫衝直撞,哪怕是老虎豹子見了,有時候都要繞道走。尤其是野豬兇蠻,不懼人聲,論起傷人來,老成的獵戶中向來傳着‘一豬二熊三虎’的排行。

若是有落單的老虎下山,林苑的管事都不至於如此緊張,但偏生是成羣的野豬下山——它們哪怕見了聖駕,也不會畏懼人多,也敢衝的。這萬一傷着皇帝可怎麼好。

這管事的意思,是想請陛下過些時日再狩獵,容他們清理一下林苑中危險的野獸。

然而二鳳皇帝一聽:甚麼?有野豬羣下山,速速安排狩獵。

不負皇帝期待,狩獵日果然遇到了野豬羣。

因早慮到此,皇帝特意帶了重弓來——他年輕時就慣用比常弓重兩倍的重弓,攻劉黑闥城池時,曾一箭‘射洞門闔’。

此時見幾頭野豬橫衝直撞,二鳳皇帝起弓,連出四箭,連中四頭狂奔中的野豬!

箭矢入眼,野豬應聲倒地。

只是野豬生性不知怕,剩下的幾頭還是毫不畏死,一路衝過來。

距離很快近到已經不適合用弓箭了!

皇帝早安排過親兵,此時還是忍不住再回頭看向李治所在之處,然後喝道:“護住太子!”

至於他自己,倒是忽然起了少年時心性,棄弓箭而握刀,翻身下馬,親手以刀劈豬。

他這番操作,簡直把隨行重臣的心臟都嚇得跳出來了,房玄齡這樣一向穩重內斂的人臉都青了,民部尚書唐儉更是叫出了尖叫雞的聲音:“快!護駕!護駕!”

親衛們於萬般震驚中被這一嗓子嚇醒。立刻奮勇上前,把野豬就地解決——這要是讓野豬蹭到皇帝一點兒,他們不得提頭來見!

親衛們衝的太猛,以至於只來得及親手幹掉兩隻野豬的皇帝不太滿意,回頭對方纔叫的最‘出衆’的唐儉道:“卿當年爲朕天策府長史,難道忘了天策上將?不過區區野豬而已,何須如此失態?”

唐儉捂住自己的小心臟,被這句話氣的險些再次墜馬。

立刻與房玄齡一併立刻鄭重上諫:“陛下當年征戰四方,是爲將領。如今萬金之軀,如何能……”不顧安危,只顧痛快就跟野獸硬剛啊?

還沒說完,就見皇帝很不在意地擺擺手,再次翻身上馬,興致盎然左右看看:“不知還能遇到甚麼下山的兇獸。”

房玄齡和唐儉臉色再次鐵青,這一刻兩人同時深深懷念起了魏徵。

求求魏侍中你給皇帝託個夢,好好忠言逆耳一番吧。

皇帝上馬後,李治上前替父皇擦了擦濺在衣袖和手上的血跡。皇帝對他笑了笑,關切道:“雉奴沒嚇着吧。”見兒子好好的,這才放心。

轉頭又指了地上一頭野豬:“這是恪兒殺得吧,那這頭就給你了。”方纔親衛上前羣戰野豬,李恪也下馬衝過去了。

李恪臉色倒是不像大臣們一樣鐵青,而是帶了種手刃兇獸後的激動,聞言謝過父皇。

二鳳皇帝頷首而笑,想起吳王方纔的勇猛,還道:“你方纔倒是挺像朕當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