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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傳位(魏王是‘好人’啊...) (1/2)

皇子生病, 按例該報尚藥局,會有六品醫官侍御醫來給瞧病記錄脈案。

他這些年一直養在皇帝身邊,皇帝早吩咐過, 給晉王看病,就用專門侍奉帝王的五品‘奉御’。

也就是說他一旦請尚藥局, 皇帝那裏必會知曉。

李治攔着人不許去尚藥局。任由盧夫人含淚來勸他請醫, 李治也堅持道:“我只是微有不適,若是爲此小事去尚藥局請大夫來瞧,父皇必知。豈不是又給父皇添煩惱,誰都不許去請!”

甚至皇帝打發人來叫幼子一起過去用膳,晉王這邊的宮人,都只按吩咐回道, 晉王有些累着了似的,一直未醒。

皇帝此時也不疑有他:剛從昭陵回來, 累了也是有的。

李治就這麼抱着被子在牀上‘老實本分’畏懼着病着。

到了第二日,王氏見自家王爺臉色煞白,愁眉不展的病容,都不肯再信只是累了, 連聲追問怎麼回事。李治也只怏怏透漏了一句:“沒甚麼, 只是四哥昨兒教導了我兩句。”

王氏一聽魏王, 立刻開始很耿直抱怨道:“王爺不知, 你去昭陵那幾日, 朝上都是請皇帝立魏王爲太子的動靜。唉, 怎麼陪着庶人去昭陵的事兒偏就落在王爺身上呢?魏王倒是有空,一直在宮裏圍着聖人打轉!”

抱怨完, 又忽然道:“王爺去這一趟就病了,會不會是沾上甚麼晦氣了, 要不要趕緊去三清殿拜拜?

李治知道王氏真沒有故意氣自己的意思,而是作爲一個晉王妃很熱心的在替他打算,但就是給李治噎的要命。

甚麼晦氣,誰是晦氣?這話聽得他刺耳又扎心。

只好道:“王妃多慮了,不必去拜三清了。”

王氏見他不許,就換了種思路:“也是,神佛之佑只怕短時間內不見效驗。王爺,你說我要不要去求求我舅舅,讓他在聖人跟前替王爺分說一二?聖人還是很信任我舅舅的!”

雖說王氏出身太原王家,但此刻她親眷中,在朝上官位最高的卻不是王家長輩,而是她親舅舅柳奭。

柳奭,河東柳氏人,曾任中書舍人,前年剛升了門下省侍郎。中書舍人這個官職,負責起草詔令,是看上去官職不高但屬於重要天子近臣級別。更何況柳奭又新升了官,也算說得上話的人。

李治無語:……何必要柳奭,我舅舅長孫無忌去說情豈不是更管用?

不對!他差點被王氏繞進去,爲甚麼要人去說情?我又沒犯錯。

李治心累,連忙捂着頭表示太疼了,要睡覺。

王氏只好走了,然後根本不按李治的要求,而是行動力很強去尚藥局了一趟,然後又很快樂地藉此機會讓蕭氏去三清殿前跪一日給王爺祝禱一番。

這動靜鬧得不小,皇帝很快就知道了,問雲湖:“不是說雉奴只是有些累着了嗎?怎麼晉王妃如此擔心?”

皇帝一見,覺得雉奴確實不似累着了,竟是神色不屬,氣色憔悴,又聽奉御診了是‘心思鬱結’,不由疑惑起來。

雉奴剛從昭陵回來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啊,他對於承乾肯重新燃起生志是很歡喜的,如何會忽然心思鬱結?

奉御也苦啊:扶脈沒有明顯的風寒發熱症狀,但晉王卻這麼憔悴,陛下盯着他問甚麼症候,他難道能說沒病?

正所謂望聞問切,切脈既然切不出來,御奉直接發揮‘望’的功力,按照晉王的神色描述病情爲‘心思鬱結’,皇帝再問,他又想起晉王剛去過昭陵,就又添了句‘憂思怔忪’。

皇帝在兒子這裏沒問出‘鬱結’爲何,就看着孩子喝了藥睡了才起身離開。

離開前,讓雲湖帶走一個素日常跟着晉王出門的小宦官。

雲湖問了一圈,很快鎖定了小山,把他帶走了。

小山何等的機靈,先是‘抵死不從’,在皇帝的威壓以及要把他調離晉王的處置下,小山才磕頭不止,一臉痛苦地交代了魏王是如何‘勸’晉王老實本分的,又是如何反覆提起‘曾經的漢王李元昌,被賜了毒酒,死的時候七竅流血,想來很是痛苦’這件恐怖事。

都沒有特意去想,忽然腦海裏就浮現出從前一事——畢竟都沒有多久以前,只不過是兩年前的事。

李泰無緣無故訓斥了雉奴,甚至還把抬輿的宦官們都給打了。

那時候,太子剛犯了大錯,有他這個要投奔突厥的反面典型在前,李泰行事就顯得很正常了,似乎只是當哥哥的急脾氣,替他這個父親說兩句弟弟。皇帝也沒怎麼往心裏去。

可如今,他在考慮李泰能不能做太子的時候,無數的往事和細節就都浮現在眼前——將來,青雀會好好待雉奴嗎?若是對雉奴都非恐嚇即訓斥的,那麼已經是庶人的承乾,又素來與他有舊怨的承乾又會如何?

其餘兒女(雖然單個不顯,但作爲數量衆多的羣體,皇帝還是要顧慮的)將來又如何?

皇帝只覺得頭突突的疼,似乎有人拿着錘子不停地鑿他一般。

於是等到第四日,李治‘鬱結稍減’能夠出門時,倒是換了皇帝病下,不得不免朝養病。

太子剛廢,儲君未立,陛下您可不能出事啊!

不過幾位宰輔求見了皇帝后就安心不少:他們看的出皇帝只是這一月來受到的打擊太多,用神太過,以至攻心,本身並沒有病入膏肓的大病。

只需要好好調養。

那朝臣們就暫且不慌了:皇帝既然神志清醒,沒有人比他更怕扔下江山社稷無主,他一定會做出決斷的。

慌得是魏王。

他又慌又不解:自從父皇這回病了,對他的態度很古怪,竟然有些冷淡以及不願意見他的意味。原先他成日在父皇跟前打轉,父皇都是樂見的,可這回他要去侍疾,父皇卻只讓他回府裏多與師傅們做學問,不必在跟前端藥倒水的忙這些小事。

但……父皇卻讓雉奴隨時在跟前待著。

雉奴!

這兩年哪怕太子頹勢,雉奴也不肯親近他,總躲着他。就算被他攔住,也往往只是白着一張小臉,他說甚麼點甚麼頭,似乎很順從,但其實根本不肯靠近他。

李泰還知道,自己進宮的時候,雉奴甚至會溜出宮去躲在舅舅家,把李泰氣個半死。

越抓不住就越想拿捏,於是太子被廢后,李泰才志得意滿,沒忍住拿李元昌狠狠嚇唬了他一回。

難道父皇這回對自己冷淡,是因爲這個?

不會吧?雉奴那樣膽小,不會敢跟父皇告狀吧?

那父皇對他這樣忽然冷淡,難道是不想立他做太子了?難道想立雉奴嗎!

李泰覺得心亂如麻。

難道我好容易熬走了一個大哥,還要再熬一個弟弟不成?

且我跟太子鬥了這麼多年,太子最後能被廢,少不了我的努力,怎麼能讓雉奴撿個現成便宜!

對太子之位渴求了太多年,李泰爲此付出了太多,執念之深旁人再難想象。如今終於看到東宮空了出來,這幾日來,李泰心底那種渴望與急切,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就像在沙漠走了太久,快要渴瘋了的人,終於看見了綠洲。

這時候,誰跟他爭都不行!

*

因被父皇冷淡,李泰是帶着極度焦躁不滿回魏王府的。

屬官都不敢去觸黴頭,都各自躲着。可憐伺候的人躲不開,只得硬着頭皮上去,果然有被罰了打板子的。

人人自危,恨不得在李泰面前消失。

但有人特殊,有一位已經先等在了李泰的書房,見李泰這般暴躁,還敢很自然地問他,魏王爲何如此面目?

李泰煩躁道:“父皇不知怎麼回事,今日又不肯留我侍疾,只讓我自去,但卻還是留下了雉奴!難道父皇要放着我這個年長有才有威望的兒子不立,去立雉奴那種軟趴趴的幼子嗎?”

那人便道:“魏王今日去聖人跟前,必是勸聖人保重身體,以及彰顯自身孝順的——那王爺就走錯了路了。”

敢跟李泰這樣直截了當說話的人是杜楚客。

姜沃曾經跟媚娘介紹過他,比起其餘的魏王黨,這位屬於鐵粉,還兼產糧粉,會主動去宣傳魏王的禮賢下士與詩文成就。

杜楚客有才,但本質上是個賭徒。

他是杜如晦的弟弟,只是長輩們都故去後,兩人早就分了家。

在杜楚客心裏,早逝的兄長杜如晦很厲害,他的功勞夠大,大到哪怕他死了十多年,皇帝依然深深記在心裏,一定要將他掛到凌煙閣裏去。

杜楚客也想靠自己有這樣的一天。

冥冥中,他也選中了一位嫡次子扶持,那便是魏王李泰。

多年來爲其出謀劃策,終於到了收穫的一日。

他比魏王聰明,看得出聖人的顧慮,也看得出現在魏王有些迷障。

此時見魏王暴躁發問,杜楚客就悠然道:“王爺設身處地想想,聖人向來只重視嫡子——如今已廢嫡長子,愛子只有王爺與晉王兩個了。晉王年幼,又是聖人親自撫養的,聖人一定是擔心晉王將來過得不好。”

“如今王爺覺得聖人猶豫太子之位的歸屬,甚至覺得聖人此時偏愛晉王,其實都是對您的考驗啊。”

“若是王爺比聖人還要疼愛晉王,令聖人放心,太子之位豈不是易如反掌?”

且說杜楚客見事確實明白,不過他有個謀士的通病——喜歡裝一下世外高人,爲了讓李泰更加依賴他信重他,凡事是不肯說的那麼明白,多是高深莫測的點撥。

於是他點出事情的最關鍵後,覺得具體做法就覺得不用教了——魏王這些年別的不說,在討聖人喜歡上,比先太子可強多了,肯定會好好去聖人跟前展示兄友弟恭,愛護晉王的。

杜楚客就告辭了。

這一走,令他終身悔恨,很多年後想起此事都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的悔恨。

李泰果然被杜楚客給點醒了。

然後開始後悔:是啊,他現在嚇唬雉奴幹甚麼啊,現在正該好好把他當掌上明珠捧起來——真想要搓扁揉圓,等自己做了太子做了皇帝后,還不是手拿把攥!

他懊悔半日,想着如何才能補救此事,讓父皇覺得,他特別疼愛雉奴。

李泰冥思苦想片刻,想出來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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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