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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李勣的重量(論SSR卡的抽取技巧(含...) (1/2)

從貞觀七年, 他代晉王坐鎮幷州後,這些年一直未回京。原該入京述職的年份,又趕上其父去世, 須得扶靈回鄉守孝三年,出孝期後又奉聖命繼續坐鎮幷州。

聖人曾親口贊過‘隋煬帝需長城, 朕有李勣就夠了’, 可見他坐鎮幷州的重要性。

這回召他回來,李勣也很歡喜:距離上次他參與滅東突厥之戰,已經過去了十二年。被放在防守的位置上多年,終於可以打進攻戰了!

天知道侯君集被派去滅高昌的時候,他眼饞的都睡不着覺。

而且十二年前滅東突厥,總統帥是李靖大將軍, 李勣比他小近二十歲,資歷和戰功上都是比不過的。他也很欽佩李靖大將軍用兵如神, 當時在其麾下帶領一軍也很聽指揮。

但從軍者,誰不想自己做一回統帥!

這次的‘唐版東突厥保衛戰’,意在打痛薛延陀。聖人特意召他回京,想來是要授以三軍統帥之位!

李勣大將軍回京後, 並沒有即刻出發往北去——薛延陀如今名義上還是大唐屬國, 不能行不教而誅之事。

朝廷得先修書一封, 以天可汗名義斥責薛延陀妄動刀兵, 令他退軍, 如果薛延陀不退, 大軍再出發征討。

李勣倒不怕薛延陀溜了:夷男雖有點瞻前顧後,但也是一國可汗, 二十萬大軍出動,打的還不是大唐, 而是積怨深重的舊仇人東突厥,若是被大唐一句話就嚇回去了,那夷男也不必做人了,整個漠北別的部落誰還能怕他服他?

甭管二鳳皇帝還是李勣,都知道這回薛延陀不會退,發聖旨斥責不過是走個過場:我們可是教育你了啊,給你悔改機會了啊,你冥頑不靈我們纔不得不正義之師出手的。

在走這個流程的時間裏,李勣大將軍回到了長安,拜見聖人。

見過聖人後,他就直接去拜見晉王了。

這也是在聖人跟前過了明路的,他到底是代幷州都督,一直代管着晉王的封地。

李勣還未彎腰,便被一雙手扶住。他原本低垂的目光,順着這雙修長白淨的手抬起,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大將軍實不必多禮。”李治雙手託着李勣的胳膊,眼睛裏帶着柔和笑意打量李勣的面容。

“十年不見,大將軍絲毫未變呢!”

李治天生就有這樣飽含親和力的本事,哪怕是打量人的面容,也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饒是李勣一顆征戰沙場多年的鐵血心,都不由生出感慨。

“晉王看臣未變,但臣觀王爺卻是長大了好些。”

十年前,李勣尚不足四十歲,如今卻已經年近五十。

但他早些年就一直馳騁沙場,這張臉吧,天然就像四五十歲的,所以除了兩鬢微白外,面容還真沒啥變化,數十年如一日的老成。而他進長安前,還特意把自己頭髮染回了黑色,生怕皇帝覺得自己有老相,不肯令他做三軍統帥,因而不是李治說客套話,而是李勣與十年前當真毫無分別!

十年前,剛封晉王不久的李治,纔是五歲的孩童,那雪白嘟嘟的臉就像是一枚牛乳做的玉露團。他作爲封地之主,遙領幷州,自然要送代行權柄的李勣出京。

當時晉王就坐在皇帝的膝上,李勣御前辭行完,就見皇帝小心翼翼把小兒子放到地上,柔聲道:“雉奴,昨兒父皇怎麼教你的,去,送送李勣將軍,他是去替你守封地去了。”

那聲音之溺愛柔和,李勣險些沒繃住臉皮——被酸的一哆嗦。

彼時李勣也有兒子了,他向來是極標準的嚴父,讓兒子去做事,還用哄?吩咐一聲就是了。要不肯聽話踢一腳就好了,再不行踢兩腳。

見此情此景不免感慨:陛下在軍伍中也是雷厲風行的脾氣,原來私下這樣溺愛孩子啊。

李勣就見這枚小玉露糰子慢慢向自己走過來,努力走的周正——爲表鄭重,長孫皇后爲兒子穿了全套親王服制,行走起來不便不說,李勣就見晉王的小臉兒都被金冠壓得有點發皺了。

五歲的李治就這樣走到李勣跟前,努力做出一副大人模樣:“大將軍久守晉陽,爲國戍境令夷狄畏服,訓整戎旅使邊塵不驚。此去辛苦,萬望珍重自身。”

聽他這樣小的孩子,工工整整背誦這些話,努力端正嚴肅了小臉兒說出來,李勣覺得甚是可愛,但面上也繃住了,也恭敬道:“臣領晉王訓。”

背完了該說的話,五歲的晉王卻又忽然轉身去多寶閣上,努力伸手,旁邊的宦官雲湖忙跑過去,替他夠下來一對黃翡雕琢成的柿子。

晉王才抱着柿子又回來,塞給李勣:“母后說,柿子是如意之意,過年的時候,母后的衣裳上繡的都是柿蒂紋——大將軍拿着柿子,此去事事如意。”

李勣訝然,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想是方纔陛下叮囑他時,提到了邊境不安,要他小心應對的緣故。

李勣雙手接過這一對玲瓏剔透的黃翡柿子,肅聲保證道:“晉王放心,臣必爲王爺守好幷州!”

皇帝還坐在御座上笑道:“雉奴,你倒是會挑東西,案上有擺着喫的柿子,你怎的挑了朕的翡翠柿?”

君臣隔着年幼的晉王相識一笑。

一轉眼,十年過去了。

之前站在多寶閣前,努力夠也不夠到黃翡柿子的孩童,已經是個挺秀的少年郎了。

人難免會被記憶所影響。尤其是一些溫柔的,當時曾被觸動過的回憶,很容易將好感延續下來。

起碼李勣再看到李治時,不像看陌生人那樣平淡。如果用好感值來具體化,那便是李勣大將軍一般對人都是‘0’,看李治卻是天然帶了“+20”、

李治也給他準備了很貼心的見面禮。

並沒有甚麼格外貴重物品——畢竟哪怕李治作爲晉王備受寵愛,喫穿用度無一不上佳,但論起有錢來,也絕對沒有這些打仗的大將軍們有錢——他們都是富可敵國,因爲確實滅過一國。

李治準備的禮有稀罕的棉布,再有一些南邊貢入長安的藥材:“大將軍與父皇,都是征戰沙場之人。”

“我聽父皇說過,當年帶兵曾有兩日兩夜急行軍不能閤眼的緊急軍情,也有冬日只好忍着冰冷埋身藏於雪中的險況。以至於父皇雖龍體強健,卻總有些零碎的從武舊毛病,間或就哪裏疼一下酸一下的,大將軍想來也是。還是要好生保養。”

這些確實都是李勣有錢也買不到,或者說能買到也不敢用之物,總不能用的比長安城的貢品還好吧。

於是深感晉王依舊是個體貼溫柔的孩子。

*

李勣是回長安後第四日,才從留守長安的次子與長孫這裏得知晉王另外的體貼厚道處。

歷朝歷代,凡武將領兵在外,鎮守一方,是不可能把全家老幼婦孺都帶上任的,爲表忠誠,必要留要緊家人於京城。

李勣的長子跟他一樣效力軍中,因此原本留在長安的是次子,也替他孝敬照顧爹孃。

只是在李勣父母年邁相繼過世後,只在京中留一個次子,就顯得有點單薄了。

李勣自認,他之爲人從無某些武將(侯君集:你別陰陽怪氣,你點我名吧)的粗豪不拘小節。相反,他是個很謹慎的人,覺得成大事者往往敗於小節。

於是李勣不等旁人有任何微詞攻訐,便在守孝後,立刻把承繼宗祠的嫡長孫李敬業送回了長安老宅,行事真是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待李勣拜會過長安故舊後,這日次子李思文與長孫李敬業就一同前來,將府中歷年皇家賞賜的單子呈上。

哪怕李勣不在京中,逢年過節府上也必得賞賜的,李勣心細,正是要從這些皇家賞賜上,看看聖恩是否變得稀薄,有沒有因他常年在外,就被皇帝忘記。

需知見面三分情呢,武將就是這點不好,在與聖人的親厚上,遠沒有文臣紮實。

他細細翻了半日,見每逢年節聖人御賜之物不但沒少,甚至還偶有加厚,便覺欣慰。

再往後翻,太子魏王處送來的禮,則是年年相同,顯見是命人按官職例備的。

倒是晉王的禮,這些年來不同。

晉王幼時賞給屬官的禮皆是出自母親長孫皇后之手,自是無不周到妥帖。只是自貞觀十年起,晉王府送來的禮便是肉眼可見的辦事手筆稚嫩,賞賜樣數不少,但並不成個體系。

李勣心裏一動,再默算一下:是了,從那年起,皇后娘娘仙逝,晉王由聖人親自撫養。可聖人再撫養,也不會細緻到如皇后般把年節禮都替晉王備全了。李勣見禮單裏還有些顯見是貢品的喫穿用物,顯見是晉王自己交代的,並不是宮裏宦官按例代辦的。

就這份用心,就足以讓人感念了。

李勣合上了禮單。

他這纔回長安三天,已經覺得京中味兒不對了,簡直像是大年三十夜裏待點的幹竹一樣。

奪儲之爭已經到了箭在弦上的時刻!

很快拿定了主意:得躲着點。

李勣常年在外,想了想自己從前跟太子和魏王都無甚交情,便想着躲了此事——好處眼見是沾不上了,那就作壁上觀吧,可別魚沒喫上倒是沾一身腥。

然而他想作壁上觀,有人卻非要拖他下水。

*

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如今魏王李泰睡夢中都忍不住唸叨這句話:就差那麼一點了!

他與太子位一步之遙。

狂悖、忤逆、偏寵佞臣——太子已經犯了許多大錯,近來又添了一條,毆打老師!這樣的人能做太子嗎?

李泰自修書完畢,常圍在父皇身邊打轉,是深知父皇與太子的父子情分,已經所剩無幾了。

如同一個人,已然沒了血肉,只剩下骨架子硬撐罷了。

只需要再推太子幾把,再讓人把自己捧的高一點,讓父皇看的再清楚一些——誰才配繼承大唐基業!

好讓父皇早下決心,廢立太子!

等待和未知,從來是最令人心焦的。

李泰最近心火肝火都旺盛,甚至要每日喝點尚藥局開的黃連水壓一壓。

這日他正在皺着眉努力咽黃連水呢,便聞宦官來報,工部侍郎杜楚客求見,李泰心頭一寬,忙命請。

魏王黨中,杜楚客的官職不是最高的,但李泰最喜歡他。

因這人是他的死忠粉,還是特別有用的那種——杜楚客到處跟人安利魏王的聰明智達文章絕倫最重才子士人,他的好名聲倒有一半都是杜楚客替他宣傳的,可謂是魏王黨當仁不讓的宣傳部長。

杜楚客這次來也是有要緊事的,他語重心長對魏王憂心道:王爺啊,咱們團隊文重武輕啊。

說着掰着手指數:門下省侍郎劉洎、中書侍郎岑文本、禮部尚書蘇勖……這幾位要員是文臣,下頭依附魏王的也多半是文臣。

杜楚客看起來比魏王還急:“聖人已將侯君集放了出來,只道是高昌之事功過相抵……唉,咱們花了那樣大功夫,終究沒有將侯君集釘死在牢裏。”

“這便是武將的好處了,總有實打實的軍功傍身,聖人哪怕暫時棄之不用,也捨不得殺的。臣所慮者,若是將來再有戰事,侯君集再立大功,又是太子的一柄利劍!”

他說的眉頭緊鎖,李泰聽得也是發愁,不由‘噸噸噸’喝了一杯黃連水。還讓人給杜楚客也上了一杯。

杜楚客其實極怕苦,但魏王所賜,只好謝恩喝了。

之後皺着一張被苦的不行的臉說:“魏王莫急,臣有一主意。”

心下不由後悔自己裝高明,剛進門時不肯獻計,還特意誇大了艱難,想裝一把讓魏王來請教他,結果就被迫喝了一杯苦死人的黃連水。

他也不知魏王是不是看出來了在懲罰他,於是也不敢裝世外高人了,連忙道:“魏王,眼下就有一大將軍,不比侯君集差呢。”

說着在桌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勣’字。

李泰展顏:“是了,我竟忘了李大將軍!他如今可是回京了呢,若是此番能破薛延陀,必是大功一件。”

“如卿所說,向來只有文臣爲我揚名,若是再有這般武將肯效力,何愁太子與侯君集?”

又欣喜地看着給他出主意的杜楚客,再次賞了一杯黃連水,不過他是純純好意,還連聲囑咐道:“快入夏了,天氣難免乾燥,多喝些黃連水,敗火的!”

杜楚客只好又喝了一杯,之後連忙告辭跑路,生怕被賞第三杯。

之後,李泰這邊便頻頻出動文臣,以各種方式‘拜訪’大將軍,上門做說客。

給李勣煩的要命。

魏王覺得拉攏李勣一定對他很有用,這想法是沒錯,但魏王對李勣可沒啥用。

李勣又不是割肉飼鷹的佛祖,他憑啥把自己割了肉去喂魏王!

偏偏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太子那邊的人也不消停,也來拉攏他。

倒不是一直在奉命閉門不出,‘思不敬師長之過’的太子殿下派屬官拉攏李勣。

而是侯君集自己跑來了。

侯君集此時正賦閒在家。

這位將軍從高昌國回來就一直在走黴運,先是在高昌犯下貪腐之錯被下了大獄。好容易混過此事被放出來,皇帝原讓他去兵部戴罪立功,誰成想因爲太子毆打張玄素一事,又丟了差事。

沒錯,上次太子找人打老師,也跟老侯脫不開干係——東宮一衆內監和宮女都被皇帝換過了,太子根本指使不動。

倒是太子身邊的千牛衛(親衛),一直沒換,一直是侯君集的女婿賀蘭楚石爲首領做東宮千牛內率。

太子就找他要幾個侍衛打張玄素。

此事幹系大,賀蘭不敢擅專,特意去問過了岳父,侯君集想了想:太子無人可用,自家若肯幫忙正是雪中送炭之壯舉啊!若此時順應太子,將來太子登基,必念此困頓之時相扶之情。

況且……張玄素對着太子都梗脖直諫,何況旁人,那侯君集下獄前,也沒少了張玄素的參奏,從本心論,侯君集也很想打他一頓的。

於是便令女婿應下來,橫豎等張玄素出了皇城,回到他家宅坊中,令幾個侍衛提前埋伏蒙上臉把他打一頓,接着就跑誰能知道。

計劃的還挺周到。誰料就在侍衛出發當日,太子忽然改了主意道:“張玄素實在可惡,若是在坊中打他一頓,無人得見他的狼狽,實難出氣。你們就去皇城門口將他打一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