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說

字:
關燈 護眼
元小說 > [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 第33章 桃色新聞((含七萬營養液加更)...)

第33章 桃色新聞((含七萬營養液加更)...) (1/2)

她眼前放着的是一整套的裏衣,針線細膩,配色雅緻, 一見就是用了心思的。

這是媚娘做了送她的,也不單送了她。

下晌的時候劉司正還來尋陶枳, 手裏拿了一條精美的間色裙, 進門就道:“陶宮正,您看看!武才人也忒客氣了吧。她只說這幾月叨擾了咱們宮正司心裏過意不去,就做些針線相送。”

“其實哪裏就擾了?宮正也知道,自打到了這九成宮,簡直沒一日是消停的,日日忙的腳打後腦勺, 武才人別說擾,其實倒幫了我許多。”

“且她一向爲人又剛強, 從不貪半點小利:要我說她一個小姑娘在宮正司喫住能多大的使用,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她卻每月都與公廚交割明白,一日都不差的送錢來不說,自己份例裏的肉菜卻又白給到咱們公廚。”

劉司正來正就是爲了說媚娘也太客氣了, 想讓陶枳出面跟她談談, 下次不要這樣勞神熬夜的做針線了。

不過當陶枳說到要把這次的針線都還回去, 劉司正又連忙抓着她的間色裙捨不得道:“這次就收了吧, 武才人的針線着實好, 最難得是配色巧妙, 又亮眼又不俗套。且衣裳都做好了,也都是可着頭做帽子——就我這腰身, 比她粗三圈有餘,還回去她也沒法穿不是?還是我收下吧, 可別糟蹋了好東西。”

之後又自己回去翻箱倒櫃給媚娘找還禮去了。

而陶枳被劉司正逗笑後,又陷入了憂愁:媚娘這樣好的孩子將來可怎麼辦啊!

原想着舊事過去,到九成宮聖人開顏後,媚娘去投個壺表現下,說不得就能博聖人青眼。

誰料到了九成宮,糟心事一件一件層出不窮,別說媚娘了,原本蒙召過的幾個小才人,都再也沒有面聖的機會。

連徐充容也一月一月的見不到皇帝。

媚娘被陶枳叫到屋裏時,還笑問道:“姑姑要我幫着寫甚麼?”

給陶枳聽得更心疼了,於是閉上門對媚娘道:“你這孩子對別人都上心,怎麼對自己將來不上心?”

媚娘:……其實我好上心,也好努力的。

見媚娘低頭不語,陶枳道:“我有個主意,你聽聽願不願意。”

“你也知道,今年春末聖人病了一回……其實聖人征戰天下,身上難免有行軍舊疾,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兒。”

“那回聖人病的時節,後宮嬪妃們都向太醫署去要醫書要的熱鬧,但不過是花裏胡哨的架子哄人罷了,想來正經沉下心看的沒有幾個。”

“倒是聽沃兒說起,你是一直看着醫書沒放下的,與尚藥局幾個女醫佐也常討教——她們原也是宮人,不過是尚藥局的奉值們閒了教些醫術,就成了醫佐了。你學了大半年只怕也不差甚麼。”

果然陶枳問道:“前兒聖人召見我,說起如今看一日奏章,身子總是很乏倦。讓我挑幾個通推拿案撫的宮女去御前伺候。”

“媚娘,今日姑姑與你敞開了說貼心話:若是你還願意去聖人跟前露臉兒,姑姑便去替你回明,說你雖不是宮女,卻是極通曉保養推拿的。想來這等小事聖人不會駁回,總有八九分準。”

“只是……”陶枳也直接道:“這一去,明面上還是個才人,但做的其實就是宮女的活計了。辛苦是一定辛苦的。”

總而言之,如今到御前去,就是賭一把:有機會,但極辛苦,且回報不確定。

若是以職場作比,她可不是會裸辭和隨便跳槽的人。

一言以蔽之,僧多粥少,狼多肉少。

要知道絕不只是年輕嬪妃想得寵得子,爲自己將來不剃頭當尼姑而去奮力爭寵,那些已經有兒有女的高位嬪妃們爭的更要厲害了。

這會子的爵位和食邑都是可以變動的,有兒子的妃嬪誰不想給兒子多弄點實封,這可是以後子孫後代過日子的資本!有女兒的嬪妃誰不想讓女兒嫁個赫赫揚揚好人家?

二鳳皇帝有時也頭疼於安排這一堆子女。

年輕時候是英雄風流,兒女們一個個蹦出來,嬌嫩可愛稚子繞膝覺得天倫之樂。可人到中年就發覺,那命運的饋贈果然是有價格的!這幾十個孩子都要他操心將來呢!

養兒防老這件事在皇家不存在,皇家是生了兒還得養兒的老。

由此可知,如今後宮中嬪妃們搶皇帝的注意力,到了怎麼一種白熱化的境地。

媚娘理了理思路,起身對陶枳道:“媚娘深謝姑姑爲我考量。但還請姑姑莫要幫我到御前了。”

“一來,姑姑掌管宮正司,若是違了規矩,送我這種才人代宮女,難免落了旁人的眼和口舌。媚娘這些年託宮正司庇佑,多虧了姑姑照料,再不能以我事讓姑姑落人話柄。”

“二來,姑姑,我也是心裏灰了。聖人屋裏哪怕多一盆花,都大有文章,不知背後爭成甚麼樣呢,何況我這個大活人。與其去捨生忘死的與人爭鬥,不如趁現在過兩年安順日子。”

陶枳就嘆道:“也好。”這原不是一條好路,只勉強算是一條路罷了。

俱陶枳看,她倒是給媚娘想了另一條退路:在掖庭一日,她自然能讓媚娘平順過日子,哪怕將來去了感業寺,她也都提前做了些準備。

感業寺是皇家寺廟,裏頭有頭有臉的管事姑子們年節下也要進宮來走動,向各位娘娘請安,問及要不要供佛經海燈等佛事(俗稱騙點錢過年)。

陶枳原來從不理會這些姑子們,現在卻會主動搭個話送些銀錢點燈,先留下一步餘地。

想來將來再許以好處,叫她們多多照拂媚娘。哪怕每年多送些銀子過去,也要餵飽那些個尼姑,好讓媚娘免於被她們欺負,只在寺廟裏看看書種種花念念佛就好。

青燈古佛,也未必不是清清靜靜一生。就陶枳所見,這宮裏的娘娘,有的下場還不如出家當姑子呢。

人這一世,心裏那口氣不服,怎麼過都不痛快的。

聽媚娘不願爲一口氣去走這條險路,陶枳也沒多勸,看得開就好。

倒是媚娘叫陶枳的慈愛弄得有點無措,想着將來若有機會報答,必要還報的。

而姜沃夜裏聽媚娘說起此事,不由想起,在這裏,媚娘是因爲跟自己一起去看崔朝遇到晉王的,而史書中多說高宗是於侍疾時與武才人相遇。

是不是在其餘歷史的時間線上,在後宮漂泊的那個武才人,經過輾轉掙扎到皇帝身邊去近身伺候,想爲自己謀一個出路,最終卻偶然遇到了晉王呢?

不過歷史的玄妙就在於,過去的事兒永不可能完全的復原,讓後人得知真相。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這已經是另外的時空了。

因姜沃從前打小就知道自己只怕活不久,所以習慣便是先不去杞人憂天將來,先過好今朝。

於是她只對媚娘道:“姐姐不去御前也好。據說御前都插不下腳去啦,前朝後宮每日等着求見聖人的幾乎排到了九成宮外。”

這世上別說皇帝這種一言九鼎決天下人生死的天子了,就算芝麻大小的官,只要有點權,也是門前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

姜沃還記得當時住院的時候,她的手術大夫有段時間就心神不寧。聽護士們八卦,說周副主任最近有大心事,想看看老主任退休後他能不能再進一步。他之前是院長的學生哩,最近總想找機會多去跟院長老師嘮嘮心裏話,偏生院長那裏就沒有斷了人的時候,周副主任去跑了幾次,裏頭都有人!

這纔是一個醫院的院長。

足以想象二鳳皇帝有多麼忙,多少人想要在他跟前出現,求一句金口玉言。

媚娘是下定決心就不會回頭的人,也只笑道:“對了,今兒你帶回來一箱東西,是甚麼?”今日姜沃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着幫忙抬箱子的小宦官呢。

姜沃也就興致勃勃道:“是我剛請將作監做了一口特別的鍋出來!姐姐等着喫新鮮的菜餚吧。”

姜沃請將作監打了一口炒鍋出來。

沒錯,這會子還沒有正經的炒鍋與炒菜一說![1]

中華特有的烹飪炒菜一道,要到宋朝才推傳開來。此時做飯方式基本都是烤、蒸、煮。

姜沃早就想喫一口小炒肉和熗鍋爆香的炒青菜了。

隨着她在前朝日漸久了,最要緊的是經過閻立本這位將作少監,她與將作監內就熟絡起來,終於把炒鍋從設想變成了實物。

“姐姐不知道,喫上一口東西真不容易!”

姜沃提起來還有一肚子苦水呢。

這口炒鍋差點就回不來了,因遇到了攔路虎李淳風。

且說李淳風此人,標準的天才人物,不但星象家、風水家這種本職工作做得好,觸類旁通別的方面也很出彩。

比如以他腹中詩書文章,拉去國子監做個老師教生員也是沒問題的;再比如這動手能力,他對渾天儀改造出的貢獻,可不只是理論上的,還有物理上的親手改造。

他閒了還會畫設計圖紙,甚至會自己動手製作各色機關樞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句話,在李淳風這裏就很順當:他是一邊利其器一邊善其事。

連姜沃現在用的卦盤,都是李淳風親手設計打造,自己年輕時用過一陣子,後來傳給關門弟子的。

閻立本曾跟姜沃感嘆過:“李仙師的本事,若是肯來我將作監,這少監的位置讓給他也不是不可以哇!”

他光想畫畫不想管理這將作監了。

李淳風是做師父的,又只收了一個弟子,難免想徒弟將自己所有本事都學了去,免得將來失傳。

但姜沃一來年紀小,要專心於天文風水,其餘還未及學;二來,李淳風素日擺弄機關巧物之時,覺得弟子似乎不太感冒,遠沒有學卦象來的專注。

正有些遺憾呢,卻忽然聽將作監的熟人說起,姜太史丞請他們幫忙打造器物。

說是做了大鐵圓盤和一支方頭鐵桿,給李淳風驚喜的:這樣大的鐵盤,莫不是她要研作新的用來占星的星盤?

於是面上不說,私下裏分外關心。

結果關心到最後,發現小徒弟做的並不是星盤,而是一口鍋!

給李淳風氣完了。

不顧自己熬夜勘星的疲倦,當即把姜沃叫到靜室裏去,拉上袁天罡要一併給徒弟考試。

嚴肅認真地考試!

李淳風特意不問近來教授的《星經》,卻將三四年前教過的知識拿出來問。還特意問的刁鑽,不挑書本子上有的,只挑自己口授私傳的。

袁天罡依舊在一旁臥着,一派高人模樣,心裏卻都想着,若是小徒弟答不出來,怎麼給她求情了。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孩子,除了日常學習,還要應付外頭的官場,能不出錯已經很好,這些生僻不常用的兆象,她忘了也是有的。

誰料姜沃都答了出來。

而且她沒有作弊,並不是通過‘小愛同學’存儲在系統裏的知識來應付李淳風,而是就背過了,背熟了,日日不敢忘。

她知道,在如今的官場,她想要站住,必要專業素養過硬纔行。

若是她的專業馬馬虎虎,就會被同樣馬馬虎虎的男人取代。甚至她要是九十分,也會被七十分的男人取代。

唯有她做到一百分,才能守住自己的位置。

所以兩位師父傳授的東西,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她常日複習從未放下。且‘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是有道理的,熟能生巧也是正理,若是背都背不熟,再不能巧用。

別的書籍姜沃都能存起來,等着想用的時候再去搜索,唯有本家知識不行。她要不停的熟練,再熟練,才能到融會貫通信手拈來的程度。這跟存在系統裏的其它書完全不一樣。

見她學的如此紮實,李淳風的氣倒是平了。

姜沃又乖乖道:“我能做官,正因是師父們的徒弟,故而再不敢懈怠,給師父們丟臉的。”

李淳風的臉色已經人如其名如沐春風起來。

袁天罡適時在旁道:“學的很不錯。”

“好了,淳風,人生在世難免喫喝二字。且咱們自打收了弟子,新鮮的喫食就沒斷過,可見孩子孝心。”

至今袁天罡早起喫粥都要配茶葉蛋,天越冷他越高興,因可以把蛋多泡幾日不怕壞更進滋味。

李淳風也就露了笑臉:“好吧,既如此,這鍋與鏟還你,趕明兒親手做兩道小菜給師父們喫纔好。”

到底又囑咐道:“這太史局內也有幾個匠人,專供我使用,你下次再做甚麼小東西,不必去將作監了。”

可別去將作監請人家打鍋啦!

姜沃這才把炒鍋拿了回來。

媚娘聽說這麼不容易,就道:“那咱們去廚下吧,你這鍋也奇特,總要告訴李廚娘怎樣做,再者你也學學,好親手做兩道孝敬兩位仙師。”

*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是顛撲不滅的真理。

姜沃真正要在唐朝用炒鍋的時候,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句偉大的話。

炒菜要好喫,一要火候,二要油,三要調味。當然,在這些訣竅之前,最基本必不可缺的還要有鐵鍋和鐵鏟,以上,都是這個年代的奢侈品。

首先鐵器就極爲值錢,現代隨手能買到的菜刀,在古代尋常人家都屬於一份要緊財產,一定要保存好的,更別提那些珍貴的用於耕種的鐵器。

國家對鐵器也很看重,大唐冶煉技術是當世第一,許多番邦使團包括倭國使團、新羅使團等來朝拜時,也有想購買鐵器私下運回去的。均被查處禁絕,比賣糧不賣種查的更嚴。

這樣的精鐵炒鍋,一般人家實在也沒有財力購買。

再者便是火候,尋常人也不像宮裏一樣,大竈小竈有的是,還配燒火丫頭小子。再及油鹽醬醋都是昂貴之物,俱李廚娘道外頭煮菜捨得放足官鹽的就是好人家啦,甚麼大醬與葷油都得過年才喫一回了。

除非生產力繼續進步,否則炒鍋是很難流通開來了。

甚至在皇宮貴族裏也流行不開,因炒菜還有個致命傷:要喫個新鮮熱乎。

宴席上頭,燜菜燉菜放上一個時辰還能喫,炒菜滋味卻就失盡了。

姜沃在廚房呆了片刻,就已經判斷出,只怕炒菜只能是小衆產品了。

“這鍋模樣新鮮,太史丞教教我,咱們怎麼做哇!”李廚娘是廚房的行家裏手,見了新鮮的鍋碗瓢盆就喜歡。

說起炒菜,姜沃腦海中冒出了最常喫的三道家常菜:西紅柿炒雞蛋、醋溜土豆絲、辣椒炒肉。

然後發現:西紅柿,明朝;土豆,明朝;辣椒,明朝。

總之就是統統沒有。

姜沃遺憾了五秒鐘,將注意力轉移到現有的東西上了:這會子蔥薑蒜倒是都全了,青菜也有一些了,蘿蔔、茄子、白菜(菘)等都有了。

沒有醋溜土豆絲,醋溜白菜絲兒酸香開胃,姜沃也很願意喫。

於是想着前世的看過的美食視頻裏那樣告訴李廚娘如何熱油,如何用蔥蒜爆香,如何下菜翻炒,至於調味倒是沒說甚麼,李廚娘自己就會。

姜沃還像模像樣總結道:“有的菜要配葷油和肉好喫,比如雪裏蕻和醃的酸菘,有的卻就是清清爽爽……麻油就好了。”她差點說成還未有的花生油。

她說一句李廚娘應一句,絲毫不覺得姜沃這個沒下過廚的指點她個大師傅有啥不對,反而跟着捧哏:“呀,太史丞果然是有見識。”“嚯,竟有這樣的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