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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野菜汁涼麪(三更合一70w、71w...) (2/2)

在春秋時,士的地位非常高。一些自認爲很有才華的士甚至輕視國君。而當一個國君給不了士想要的待遇,士背叛國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會遭人非議。

就像是三家分晉,也沒有多少人鄙視魏、韓、趙的國君,爲他們原來的君主晉國國君叫屈。

這在後世,又叫做“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士試圖將自己放在和國君同樣的高度。

孟子就是這樣的士。

他對齊王不像是臣子對君王,而是老師對弟子。他更強調士的品格和尊嚴。

這當然展現出孟子的良好品行,讓他成爲後世的道德標杆。他的言行,其實也更符合現代人的三觀。

而荀子不同,他是首個提出士要在君王之下,士不能背叛國家和君王的人。

荀子劃分了嚴格的階級,認爲各階級必須各司其職,國家纔不會亂。他本人拋棄了“教導君王”的理想,將自己、也教導弟子成爲君王的“臣子”,更注重求仕。

他會教出李斯和韓非,就可想而知了。後世文人厭惡荀子,也可想而知了。

士大夫原本是站着的,荀子卻讓他們跪下。

但朱襄接觸了荀子之後,很清楚荀子絕對不是一個對君王諂媚的人。荀子一生的經歷也可以看出這一點。

荀子的選擇,只是因爲“實際”,爲了“大一統”。他所有的政治言論,都是思考如何促成並鞏固大一統。

君主專||制,中央集權,剝奪削弱貴族權力,強調忠君愛國……荀子的理論,就是後世西方文藝復興時的《君主論》,也是華夏漫長的封建時代所踐行的道路。

這條路不高尚,在現代人看來是落後的、愚昧的、充滿奴性的腐朽思想,但在戰國時代……

沒有甚麼比天下統一,結束戰亂更重要的事。

朱襄道:“君上,我要不要也去咸陽學宮幫忙?”躍躍欲試躍躍欲試。

“種你的田。”荀子沒好氣道。

秦王贊同:“種你的田。”

朱襄尷尬。他被嫌棄了?

“說來,你那棉花種的如何了?”秦王吃了七分飽,想着太醫說的話,停下了筷子,“帶寡人去看看。”

“好。”朱襄擦了擦嘴,對嬴小政道,“你繼續……哎,你慢點!”

嬴小政使勁往嘴裏塞麪條,鼓鼓腮幫子,腮幫子癟了:“我喫好了!”

“讓你慢點,別噎着。”朱襄幫嬴小政擦臉,語氣無奈極了。

他怎麼就將政兒養成喫貨了?這樣養育始皇崽崽真的沒問題嗎?

但已經養成這樣子了,朱襄也沒辦法。

他牽着嬴小政,領着秦王去看棉花田。

咸陽附近日照多,棉花長勢不錯。但現在沒有結果,甚麼都看不出來。秦王巡視了一遍,覺得沒多大意思,就回到院子裏,讓朱襄表演戲法。

朱襄將相和也叫出來,和他一起表演戲法。

墨家鉅子給了朱襄一個難以描述的眼神。

他曾經說要誓死跟隨朱襄,甚至想把墨家鉅子令都送給朱襄。現在他很慶幸朱襄沒有接受鉅子令。

但後悔了,相和還是要與朱襄一起爲秦王表演戲法。

硝石製冰,焰色反應,小孔成像……秦王眼睛越睜越大,嬴小政坐在凳子上的肉乎乎小屁股磨來磨去的速度越來越快。

每次看到舅父變戲法,嬴小政就感到了一種想要讓夢境中的自己再多埋一點方士的衝動。

這些小把戲,夢境中的自己都見過。

比如有個叫徐福的,就特別擅長變把戲。已經成爲秦始皇的自己對徐福所說的神仙戲法深信不疑,給了徐福大量錢財,讓徐福去尋仙島。

嬴小政都想捂臉了。

夢境中的自己,你被騙了啊!你堂堂一個始皇帝,居然被方士騙了!

當方士看到夢境中的自己被騙時,心裏一定在嘲笑自己很蠢吧?還好,夢境中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

他秦始皇嬴政被方士騙,和我這個舅父的好外甥政兒有甚麼關係?

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是……還好寡人不信方士。”秦王感嘆完後,慶幸道。

嬴小政剛停止磨板凳的小屁股又默默挪動了。

雖然他曾大父肯定不知道他被方士騙得有多慘,但他總覺得這句話是在嘲諷他。

“如果方士真的有仙術,他們又怎會在凡間求富貴?”朱襄嘆氣,“不過長生不老,羽化成仙,是所有人的夢想。即使知道不可信,但很多人仍舊會想要抓住一點可能性吧。”

秦王好奇:“海外也沒有仙山?”

朱襄道:“秦國應該是這片土地上如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了。”

秦王沒問朱襄爲何知道海外的事,他只感嘆道:“也對。如果真的有神仙,他們怎麼會不出現?要麼他們對凡人毫無興趣,要麼他們根本不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哪種,我們都無處尋他們。還有其他戲法嗎?我聽聞方士能煉丹,你可知道煉丹術?”

“知道,也是同樣的原理。”朱襄給秦王介紹了氧化還原反應,那九轉金丹的九種變色,就和這個道理差不多。他又說起重金屬的毒性,相和輔助說明。

做實驗的時候,墨家弟子幫了許多忙。

“如果能讓太醫和我們一起研究就好了。”朱襄眼巴巴,眼巴巴。

現在靠譜的醫生非常難得,朱襄也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秦王,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要求。

秦王故意不回答,待朱襄垂着頭嘆氣時,才失笑道:“你想讓誰幫忙,就拿寡人的詔令去找人。”

秦王從袖口掏出一塊令牌,丟給朱襄道:“這塊令牌還可以調動衛兵,不要亂用。不過你足不出戶,也沒機會亂用。”

朱襄樂得對秦王連連作揖:“君上放心,我想找衛兵幹活,都是直接找蒙武和白公!”

秦王笑道:“讓他們多出點力也不錯,免得他們沒事幹。”

荀子見秦王居然直接丟給朱襄令牌,眼皮子忍不住顫了顫。

朱襄才入秦多久?不到一年時間,秦王就已經對朱襄如此親近信任了嗎?

或許越是疑心病深重的人,就越喜歡朱襄吧。

秦王看完戲法之後就累了。他年紀大了,現在精力不濟。

秦王讓人去叫太子柱進宮幫他處理剩下文書,就歇息在了朱襄家中。

他決定給自己放幾日假。

太子柱已經長大了,該讓太子柱學習政務,爲他分憂了。

秦王原本不服老,但和嬴小政相處久了之後,他的精神不知不覺放鬆了不少。

他確實已經老了,曾孫都這麼厲害了。

或許自己應該多休息休息,這樣還能多活幾年,多教導幾年曾孫。

秦王現在越看嬴小政越喜歡。

他雖然不信方士,也不信自己能找到仙山,但他確實信上蒼有靈。

秦國各代君王努力了這麼久,但統一天下仍舊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標。

即使秦國在他的手中已經變成了最強盛的國家,但當年的晉國不也如此?他心裏仍舊沒底。

知道朱襄和嬴小政出現,秦王才真切地感覺到,天命在秦國這一邊,秦國確實能統一天下。

不是在他手中,也不會在大柱手中,而是在子楚或者政兒手中。

每個朝代更替的時候,都會出現一位才華舉世無雙的君王。

政兒出生後不久就能言語,連未滿週歲的事都能記得一清二楚。他過目不忘,舉止沉穩,思想成熟,自制力極強,小小年紀就已經展現出了君王應該有的本事。

秦國出現了這樣一位公子,那麼確實是該秦國統一天下。

而朱襄的出現,讓秦國在統一天下之後也能找到繼續前行的路。舅甥二人相輔相成,秦王覺得哪怕自己現在閉上眼睛,也放心了。

即便是政兒現在就坐上王位,秦國也一定會沒問題。

所以,他終於可以放鬆了一些了。

秦王在莊子裏睡了個好覺,正在妻妾牀上睡覺的太子柱被驅趕起來,一臉懵懵地往王宮趕。

“蒙武,爲何君父突然讓我批改文書?”太子柱越想越害怕,該不會是君父在考驗他吧?

蒙武老老實實道:“因爲君上喫飽喝足玩累了,正在睡覺。君上明日還要繼續在莊子裏休息,讓太子批改文書。”

太子柱傻眼:“啊?”

蒙武道:“朱襄做的涼麪真好喫。”

太子柱:“……”你究竟在說甚麼?

太子柱按着額頭,道:“你的意思是,君父真的在朱襄家中休息,讓我暫代國君之職?”

蒙武糾正道:“那是君上賜給政兒的莊子,所以應該叫政兒的家。”

太子柱道:“政兒的家和朱襄的家有區別?”

蒙武道:“朱襄的家是政兒的家,政兒的家不是朱襄的家。這是朱襄告訴政兒的,應該是有區別。”

太子柱微愣,然後扶額苦笑着搖頭:“朱襄真是……唉,我怎麼沒有這樣的舅父?”

蒙武疑惑道:“太子,朱襄是你的子侄,這有甚麼需要羨慕政兒的?”

太子柱再次微愣。半晌,他嘆了口氣,笑道:“是啊,他是政兒舅父,也是我的子侄,是我想岔了。”

馬車裏沉默了一會兒,太子柱問道:“那個涼麪,真的很好喫?”

蒙武使勁點頭:“夏天喫真舒服,我真想每日都喫。但雖然朱襄給了我食譜,我家裏做的飯菜總沒有朱襄做得好喫,真奇怪。”

太子柱有些饞了。他也想去啊。但朱襄去了城郊之後,他不好意思每日去打擾,擔心君父會猜忌他。

君父都說朱襄是他的輔政大臣了,他是不是去蹭飯也沒關係?

太子柱有些意動。

當他到了王宮,看到滿桌子的文書時,他臉上的意動散去。

文書太多,壓得他動不了了。

他坐在案旁,一邊翻看文書一邊嘆氣。君父每日要處理這麼多事,也太累了。他將來真的能像君父一樣,將這麼多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嗎?

“真不知道君父怎麼會在處理完文書後,還能有精力每日去朱襄家閒逛。”太子柱嘟囔。

他愁眉苦臉地批改起文書,而秦王則牽着曾孫兒去水邊釣魚。

太子柱得知此事後,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

又過了兩月,咸陽學宮建立起來。

荀子開始和藺贄商量怎麼“招生”的時候,韓非緊趕慢趕來到了咸陽城外。

他本來不會這麼快到達,但路上遇到了呂不韋的車隊,被捎帶了一程。

呂不韋的眼光極好,即便韓非還是個年輕的結巴,他也認準這是個賢才。當他聽說韓非要去拜見長平君的時候,那一顆“奇貨可居”的心又蠢蠢欲動,立刻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能幫韓非引薦。

呂不韋向朱襄解釋完誤會後,雖說沒能成爲被秦王護得很嚴實的朱襄的友人,但也算是能在秦王不在的時候,去朱襄家裏轉悠轉悠,和朱襄說上幾句話了。

只是推舉一個想要拜見朱襄的學子而已,呂不韋以自己對朱襄的瞭解,朱襄不會拒絕。

韓非當知道幫助他的“商人”就是著名的呂不韋時,結巴得更厲害了。

“呂、呂公不是和長平、長平君不睦嗎?”韓非緊張道。

呂不韋大笑:“朱襄公如此高德,我敬仰朱襄公都來不及,怎麼會和朱襄公不睦?你放心,朱襄公是一個非常和善的人。你一心求學,朱襄公一定會指導你。對了,你知道咸陽學宮嗎?”

韓非搖頭。

呂不韋道:“荀子,你知道嗎?”

韓非點頭。

呂不韋道:“荀子也曾指點過朱襄。他爲了照顧朱襄入秦,現在成爲了咸陽學宮的祭酒,你還可以去拜訪荀子。”

韓非驚訝:“爲了、爲了照顧?”

呂不韋嘆氣道:“是啊。朱襄說荀子是他老師,但我看啊,荀子更像是朱襄的大父。”

韓非糾結地扯了一下頭髮:“咸陽、學宮,秦王要學稷下學宮?”

呂不韋道:“不,秦王怎麼會學別人?咸陽學宮就是咸陽學宮,不是稷下學宮。咸陽學宮是甄選爲秦王效力的人才的地方,不是讓別人不受約束地講學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韓非道:“秦王、霸道。”

呂不韋尊敬道:“當然,那可是秦王。”

韓非問道:“是誰、誰提議,建、建咸陽學宮?”

呂不韋道:“是上卿藺贄,藺相如的兒子,朱襄公的友人。朱襄公的友人個個都是賢才啊。”

呂不韋說着說着,有點酸了。他也想成爲朱襄公的友人。

好處暫且不提,成了朱襄公的友人,就會被天下所有人認可爲賢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