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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第 197 章 番外十二· 信徒

  番外十二·信徒

  神愛世人,因爲神這樣熱愛整個世界。

  “偶爾我會覺得,你還挺符合這句話的。”銀爵說道。他說這話時,你才把到貨的貓糧拿出一袋,準備明天帶去學校喂流浪貓。家養的橘貓正因爲你要帶走貓糧的舉動而着急,喵喵叫着纏住了你,你原本想要安撫貓咪,忽然聽到銀爵突然這麼說,於是詫異地看了過去。

  銀爵走過去把橘貓抱了起來,雖然這傢伙已經很重了,但是他抱起來仍舊輕而易舉。被自家主人拿捏住,貓咪的叫聲變小了一些,但聽起來卻更不滿了,似乎是在罵罵咧咧。

  “它好像在生氣。”你提醒他,暫時忘記了銀爵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不哄一下嗎?”

  “所以我這才這麼說。”銀爵笑了笑,“畢竟只有在神的眼裏,纔會是衆生平等啊。”

  你只覺今天的銀爵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這話立刻讓你回想起了原本在聊的事情,難道他是指你在看到不高興的貓咪之後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忘記去關心他了嗎?可是在你的印象裏,銀爵不至於跟小動物計較吧。

  至於有關於“神”的話題……你跟銀爵認識了那麼久,從未聽說過他信奉這方面的東西。初識時銀爵只是你的學長,資料中說他家道中落,一直在爲振興家族而努力,後來聽說他與凱莉進行了合作。在讀大學期間,銀爵就已經開始創業了,如今像模像樣的事業全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跟所謂的神明護佑可沒有甚麼關係。

  “嗯,我的確不信。”銀爵摸了摸懷裏的貓,溫柔的撫摸中帶着的警告讓貓咪立刻噤聲,它掙扎着跳下來,一溜煙跑沒影了。你的目光從遠去的貓咪那裏收回,又看向銀爵,那按照他的意思,神分明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所以是說……你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當然不是。”不等你以調侃的語氣說出那句話,銀爵就已經先一步回答了你,“我的意思是說,我雖然不相信這種事情,雖然神明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但倘若神明真的降臨我身旁——”

  他定定地望着你,眼睛裏是你有些看不透的情緒:“我會成爲信徒。”

  家族企業的衰落並不是毫無預兆。越來越少回家的大人們,以及他們每次回來時臉上必定會出現的憂愁與煩躁,家門前被用紅色油漆寫上的“還錢”,被供奉的神明面前突然多了許多燃不盡的香火……人只有在陷入困境時纔會求神拜佛,很顯然,家族已到傾塌之際。

  在一切畫上句號的前一晚,銀爵被父親叫過去談話。他其實隱約知道,現在的危機已經不只是經濟問題了,還可能會牽扯到犯罪與追責。這一晚的談話讓銀爵知道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絕對不可以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長輩們就是孤注一擲地這麼做才被人欺騙,以至於滿盤皆輸。

  至於第二件事,“我求到了聖山家族的預言。”父親疲憊地說道,“銀爵,聖女大人說,我們東山再起的希望,全在你這裏。”

  於是重擔就這樣全部被轉移,落在了銀爵這裏。即使銀爵不相信聖山家族的預言,但他確實不甘心讓家族就此衰落,扛起這樣的責任,是他一定會選擇的道路,哪怕他不知道結果如何。畢竟成功自然皆大歡喜,失敗則是會讓他的處境更加糟糕……

  但父親那樣篤定的話語讓銀爵非常不喜,因爲父親說:“神明一定會護佑你的,相信吧。”

  如果真的有神明護佑,那他們就不至於落到被人欺騙、覆水難收的結局,銀爵不屑地想。

  因爲家中的東西都被拿去拍賣抵債了,包括看起來非常慈愛的神像和價值不菲的香爐,所以銀爵搬到了別處居住。他不信神,新居完全沒有這樣的痕跡,這樣纔是全新的開始,銀爵想,然而從這一天開始,他開始被一個漫長而紛亂的夢境所困擾。

  似乎是爲了譴責他的不忠,慈愛的神像在夢中化作不懷好意的神使,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相信了對方編織的謊言,滿懷着希望與憎恨墜落深淵,一次又一次。

  失眠的時候銀爵會想,也許他現在就像夢中那樣,自以爲只要努力就可以做成的事情,其實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終究無法做成。但倘若人生能與夢境一般重來,不斷追逐,不清楚終點的人反而是快樂的,因爲這種樂天派肯定認爲,無論多少次,總能成功的。

  ……愚蠢至極。

  銀爵不屬於這種可以盲目快樂的樂觀主義,他不想失敗,於是原本到大學時纔打算啓用的計劃被他提前到高中就開始實施了。於是學習變成了次要的東西,努力獲得日後有利於他的各種條件纔是重中之重,比如獲得各式各樣的證書,比如得到一些人的賞識。

  其實那天銀爵原本是沒想要去實驗樓的,但不知道爲甚麼,內心裏突然有一個念頭說去實驗樓看看有沒有落下甚麼東西吧。儘管銀爵知道,按照他謹慎的性格,不會有疏忽的情況。

  於是銀爵在實驗樓撿到了神祕的御守,命運在此刻改寫,突然插入其中的陌生齒輪開始旋轉、咬合,他第一次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外的世界,產生了些許興趣。

  他只見過人們如此對待神明,並不知曉世界上有“愛”這樣的存在。不,銀爵想,他知道……但在他看來,這樣虛幻的東西與樂觀主義的想法一樣,都十分可笑。

  在你投餵學校的流浪貓之前,銀爵一直負責照顧這些流浪小動物。不過銀爵認爲,這不是因爲他多麼好心,只是他覺得這些小動物跟他的遭遇有點類似,無家可歸,在世人看起來較爲可憐。無害的、毛茸茸的、看起來軟弱可欺的小東西們,是很容易被欺騙,很容易相信人類好意的存在,每次喂貓時,銀爵都會心不在焉地想,如果他畢業了,神會爲這些流浪者們找到下一個好心的飼養員嗎?

  人類都是冷漠的實用主義者,不會有人像他一樣去做這種無用的事情,畢竟寵物用糧也是需要額外花錢的。想到這裏,銀爵的想法甚至變得稍微有點惡劣,嗯……也許神明自己來到人間歷練一番,就不會再這樣熱愛這個世界了吧,會感覺到不值得甚麼的。

  銀爵和你第一次聊到關於思想這種深層次的東西,是在你一年級的暑假。

  已經畢業了的銀爵自然不會再做學校安排的社會實踐,雖說他在之前的義賣活動上跟你說他可以去義務勞動,但你考慮到他十分忙碌,當然不好意思在這種事情上麻煩他。

  所以,有沒有那種既不算銀爵白來一趟,又適合你去做社會實踐的活動?

  被問到這件事的時候,銀爵怔了怔,旋即在你看不到的手機那端,少年微微一笑。因爲銀爵原以爲這次也會像是他去投餵流浪小動物一樣,是他去做一些看似多餘的事情。當然,他不是不求回報的那種……但他早該想到的。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找我幫忙。”銀爵的聲音聽起來透露着好心情,真少見,他可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

  對此你理直氣壯,因爲你寒假的社會實踐就是銀爵負責的啊,做人要有始有終,又或者說,銀爵打算始亂終棄?ΗTTPs://WWW.ьīQúlυ.Иēτ

  “……這詞可不能亂用。”銀爵被噎了一下。他只是認爲你應該知道他對你的一些想法,而你現在主動來找他幫忙,說明你對他的好感並不抗拒,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暑假裏要在體育館舉行一場商品展覽,有許多外國人蔘展。銀爵正好要去現場工作,於是就幫你申請到了一個翻譯的志願者名額。這可是考驗口語的時刻,於是你立刻嚴陣以待,在家苦練英語。

  然後到了現場的你目瞪口呆,因爲銀爵沒有告訴你,這次來的外國人,他們好多人都不講英語,專業不對口啊。

  不過不來不知道,一來你才發現,銀爵竟然不知何時跟別人一起成立了一家公司,此次展覽中就有他們的商品,所以他要親自在現場進行講解。

  不得不說,銀爵非常擅長這種事,身穿西裝的他鎮定自若,面對眼前這些都有可能成爲投資者的客人們,他不卑不亢地爲他們進行介紹,甚至交換名片,熟練地使用多國語言,整個過程相當遊刃有餘。或許是你盯着他看的目光過於專注,以至於有一位外國客人看到了你,他似乎和銀爵笑着說了些甚麼。

  “你剛纔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休息時間裏,銀爵忽然對你說道。他拋出這話主要是想看看你會不會有甚麼可愛的反應,沒想到你竟然坦然地點了點頭。

  “嗯,因爲覺得銀爵學長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剛畢業的人啊。”你誇獎道。

  銀爵:?

  他可不可以理解爲你在說他老氣橫秋。

  “沒有沒有。”你急忙擺手解釋,“只是說你特別沉穩,跟同齡的男生完全不一樣!”雖然感覺好像在說他老成持重,越抹越黑了啦……不行,你要換個話題,就問他跟之前的那個客人是不是聊到你了!

  “如果你是說那位意大利的客人。”銀爵說道,“他問我跟你是甚麼關係。”

  “那銀爵學長是怎麼回答的呢?”你好奇地問他。

  “我回答他……”銀爵忽然頓了頓,看起來似乎不打算說出正確的答案,因爲他另起了一個話題,“學妹,你對我的印象是甚麼樣的?”

  誒?雖然這話問得突然,但是並不難答。畢竟你和銀爵之間也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所以你只是略微思忖了一下,就認真地回答道:“銀爵學長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做事情很細心,哦對,喜歡小動物,是很有愛心的人呢!”

  前兩點銀爵不置可否,但最後這一句——他低笑一聲,說道:“在你眼裏,我竟是一個這麼正人君子的傢伙。”

  於是你這才得知,原來銀爵認爲他照顧那些小動物並非心懷善意,他認爲自己在多此一舉,如果不是他也有類似的經歷,他是不會關注它們的。

  “完全不能被稱爲‘愛心’吧。”銀爵說道,他不認爲他對小動物有甚麼“愛”。

  聽完這話,你皺了皺眉,總覺得銀爵的話雖然很有道理,可是似乎有某處是矛盾的。銀爵盯着你看了看,只覺你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些可愛。在他的印象裏,你可是個絕對的樂觀主義者,很少會見到你露出這樣的神情。

  偏偏這種神情,還是因爲他。

  有感覺到被在意啊。

  不知道爲甚麼,銀爵忽然想到了因爲得到了食物所以在他腳邊躺下,露出軟和和的肚皮給他摸的那些流浪小動物們。起初他以爲它們是因爲感受到了善意,所以用這樣的方式示好,以獲得長期飯票。可是現在銀爵不這麼想了,他認爲那些小傢伙,應該是因爲太開心,所以想着爲他做點甚麼……就像此刻的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爲你做點甚麼。

  糟了,一不小心就想了天就——當你回過神來的時候,你發現銀爵正在用開果器幫夏威夷果去殼,圓圓的白色果實骨碌碌地掉到紙杯裏,一個又一個,已經堆了半杯了。

  “銀爵學長,你在做甚麼?”你不由得問道,是他突然想喫堅果了嗎?

  “投餵。”銀爵說道。

  你:?

  你左右看了看,突然意識到,你就是被投餵對象。

  雖然夏威夷果上都有開口,但要用小巧的開果器把它弄開,是需要巧勁的。而且一個弄不好,果實就會碎掉,遠不如完好無損的模樣看起來美好。所以這需要適度的耐心,反正如果只有你自己,你不會選擇這個有點麻煩的堅果。

  “太多啦。”你伸手攔住銀爵,而且這些不能都給你喫,“銀爵學長自己多少也要嘗一個吧。”

  “嗯,有道理。”銀爵倒出一顆給自己,剩下的直接遞給你,“嘗過了。”

  “……?”

  你讓他多少嘗一個,他居然真的只嚐了一個,你有些哭笑不得。算了,明天還要過來,今晚你回家之後做份愛心便當明天帶來給他吧。

  一邊喫東西一邊回答他有點不夠尊重人,畢竟你們之前在聊很嚴肅的話題。於是你先放置了紙杯,對銀爵說道:“要補充一條——學長意外的是個有些彆扭的人呢。”

  彆扭?銀爵的動作停了停,他抬頭看向你,似乎對你的評價有些不解。

  “是啊。”你點了點頭,“不論你怎麼找藉口,但是你就是做了具有愛心的事情啊。先別急着否認,即使在你看來,那些舉動是你一時興起才做的,是對你而言沒有幫助的、多餘的事情。可是那些流浪的貓貓狗狗們,它們因爲你的照顧才得以在學校裏繼續生活下去呀。”

  “輕易地就否決自己所做的好事,其實相當傲慢哦,銀爵學長。”

  “誰說結果不重要呢?”

  不論出發點,只論結果嗎?銀爵有些意外,雖然這個思路很合理,但他沒想到這會是你說出來的。轉念一想,他不由得笑了出來。

  真糟糕,完全沒辦法隱藏自己的想法啊。

  做甚麼,你可是很正經地在肯定銀爵,他怎麼突然笑出來了,是覺得你講得很好笑嗎?你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

  “抱歉,只是覺得……”銀爵說道,“你一直是個很公正的人。”

  嗯?你不解地看着他。

  因爲你始終不偏不倚,所以他很少見到如此明目張膽的偏愛啊。

  因爲是他,所以你把一切都合理化了。

  “我剛纔想,其實我也可以幫你開具實踐證明。”銀爵突然說道,“所以下次放假,你有興趣來幫我照顧小貓嗎?”

  先前的客人問他,你是不是他的小女朋友,銀爵否認了這個答案。

  神會爲這些流浪者們找到下一個好心的飼養員嗎?答案是,會啊。因爲你出現了,於是流浪者也可以擁有暫時拋卻算計與警惕,可以安心的家。

  在銀爵看來,你與他此前接觸過的人都不一樣。實話說,他沒有把握你會選擇他,儘管他可以說出你許多優點,許多你讓他欣賞的地方,包括他心動的瞬間。但是他所擁有的優點,也許會多人都有。

  但銀爵同時也理解了那句話,所謂神明的護佑,他之前的理解一直都走偏了。護佑這個詞聽起來像是用一種強大的、明顯的力量去保護對方,一直以來銀爵習慣了無依無靠,獨立地去完成事情,他不需要這種保護一般的力量,所以他認爲這個世界上沒有神。

  可是還有一種力量,它像是溫和的日光,以友善將人包圍,默默地護佑着對方。

  是那種理所應當的偏愛。

  原來真的會有來人間歷練的神明啊。可是擁有許多信徒的神,會有最眷顧的人選嗎?

  銀爵沒有告訴過你他之前做過的奇怪的夢,所以自然也就沒有跟你說過後續。在遇到你之後,夢境的內容得到了改變,不再那麼頻繁浮現了,只是他依舊在追逐着自以爲是的希望。你開始出現在他的夢裏,但每一次你們都是陌生人,即使說過一兩句話,可最終也會走向截然不同的路。

  這似乎不是甚麼好的預兆,難不成你們曾經有甚麼怨仇?答案銀爵無從得知。只是他忍不住想,也許下一次……也許下一晚夢到你,夢的內容會再出現新的變化,不是樂觀主義的他也可以觸摸到所謂的希望。

  居然已經從不想面對變成有些嚮往了,真奇怪啊。

  坦白說,在最初這一年,你對銀爵只有頗有好感,要說是特別喜歡他,那真談不上。大約因爲銀爵太沉穩了,而你又比較慢熱,這是性格原因。只是經過那個暑假之後你發現你對銀爵的判斷好像有甚麼不對——是猛然發現的,當你發現你只要有不會的問題,下意識的求助對象竟然是銀爵,而你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已經長達許多頁。

  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融入到你的生活裏,成爲你習以爲常又不可或缺的聊天對象,在潛移默化之間,等你反應過來時,你們的關係遠比之前更要好了。

  某天你們一起去寵物醫院時,你坐在副駕駛座上,突然問銀爵最討厭甚麼樣的人,銀爵說他最討厭盲目的樂觀主義。聽到這話你有些奇怪,難道銀爵是悲觀主義者?

  “我確實認爲人的一生就是一場向死亡奔跑的悲劇。”銀爵說道。在沒遇到你之前,最辛苦的兩年裏,他獨自承擔家族責任的時候,他其實有想過,乾脆撂挑子不做吧,就算能做好了,以後又能收穫甚麼呢?

  “但現在我覺得,就算是悲劇,至少也有幾幕會呈現出喜劇的模樣,問題主要在於邂逅了甚麼人,一起做甚麼事。”將車停在紅燈前,銀爵說道,“比如現在——”

  誒?突然又說這種話……

  “你問過問題了,該我問了,你最喜歡甚麼樣的人?”銀爵問你。

  難道你喜歡甚麼類型,他就要變成甚麼類型嗎?萬一你喜歡樂觀主義者呢?

  “那我只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紅燈結束,汽車繼續向前行駛,銀爵注視着前方說道,“畢竟我也喜歡這種人。”

  胡說,你質疑他:“剛纔不是說最討厭這種嗎?”

  是啊,銀爵想,他最初見到你時,對你的確很有興趣……可是有興趣並不代表喜歡,直到後來他自己才意識到,起初他是討厭你的。

  他討厭你單純懵懂,討厭你很自然地去散播你的善良,去喂貓,去幫助別人。明明是柔弱的看起來跟那些小動物一樣的女孩,卻這樣輕而易舉地能做到他需要很久才能去做到的事情,甚至他這輩子都不會去做的事情。

  他討厭你很容易地就擊潰他的原則,很自然地就去熱愛這個世界,直到他發現,他也在這個世界裏。

  夢中的他進行着悲劇循環,可現實中的他沒有再次重來的機會——所以,他甚至討厭自己,厭惡他一邊不屑於你,卻又產生嚮往,想要把握住你,不讓你去眷戀別人。於是銀爵最討厭樂觀主義者,卻又不得不承認,在不知不覺中,在這樣的矛盾裏,被潛移默化的人不只是你,還有他。

  後來已經在本市頗有名氣的銀爵去探望過那些因爲經濟犯罪而被抓起來的親人們,對於自己當初制定的家族目標他已經完成了一部分,接下來他會繼續向前。恰逢你高中畢業,銀爵原本想要請你喫飯,卻沒想到竟然在這時候接到了他曾經做社會實踐待過的敬老院的電話。

  “怎麼了?”望見銀爵神情凝重,你關心地說道。

  “需要我們一起過去一趟。”銀爵說道,他看起來竟然有些茫然,“有一位老人去世了,他的遺囑裏有提到我們。”

  這真的讓銀爵很意外,他之前雖然在敬老院整整做過兩個假期,但他不過是想要積累一些好名聲,想要讓自己的社會實踐作業完成的很漂亮,而且那家敬老院裏有一些他想要合作的人的家屬住在裏面……出於以上目的不純的原因,他在裏面工作,又出於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所以他在裏面認真工作。

  工作就工作,沒有半點感情的存在。

  可是,怎麼會有人記得他呢?

  “那我們快去看看吧。”你提議道。

  不久之後,你們一起抵達了敬老院,這才知道這位老人就是之前你們幫助過的那隻英短的主人,你們曾經帶那隻貓咪去過醫院。他之所以在遺囑裏提到你們,除了你們對貓咪的照顧之外,還有銀爵那兩個假期對他的幫助。他說這個小夥子當時滿足了他許多任性的想法;而他提到你,是因爲他知道你是銀爵找過來幫忙的,他很喜歡你做的飯菜,還有你講的故事。

  遺囑經過公證,所以有效,老人將一些財產和那隻英短都送給了你們。

  這是銀爵完全沒想到的感謝,他不由得想到了那時你對他說的話……是啊,誰說結果不重要呢?不論他出於甚麼目的,但他真的幫助到了一些人,成爲對方心底的慰藉,成爲流浪小動物所依賴的主人——看向正在安撫英短的你,銀爵恍然。

  原來在遇到你之前,在很久很久之前,從他開始去照顧那些貓咪的時候開始,他的故事就註定了不是一場悲劇,因爲他的心靈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再流浪了。

  而遇到你,這讓不再流浪的他認識到這些事,某種意義上,也算將他從深淵中救贖。

  “學妹,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對你說。”銀爵開口說道。

  始亂終棄?不,他是一個絕對堅定的,會從一而終的人。

  交往之後銀爵發現,他的夢境又發生了新變化。於是在某一天你正在書房熬夜寫論文時,銀爵敲響了書房的門。你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這時候銀爵應該在睡覺,他這是做甚麼?抱着這樣的想法你打開門,卻被銀爵一把拉到懷裏,緊緊地抱住了。

  “不會是做噩夢了吧?”你輕聲笑道,“這麼大的人了,做噩夢也需要女朋友哄?”

  “確實不是甚麼好夢。”身高比你高上許多的銀爵彎着腰,用一種對他來說並怎麼舒適的方式抱着你,即使不舒服,但他也不想你離開他的懷抱。

  正式交往之後其實銀爵很久都沒有再做過那個紛亂迷離的夢了,他以爲是因爲他找到了自己真正信奉的神明,所以這種虛假的神自知理虧,不會再來打擾他。但是這一晚,他又夢到了這件事——這一次,他夢到了你,但是他見到了你的結局,這是前幾次從未發生過的事,在這個結局裏,你因爲他復仇的無差別傷害之舉,永遠地消失在了那個古怪的比賽中。

  還可以重來,還可以重來……旁觀的銀爵這樣想,那個在夢裏愚蠢的他還可以再挽回這一切,然而這時候一種莫名的預感陡然湧上心頭,銀爵忽然意識到,不,這一次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他會失去你。

  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這好像真正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如果人生真的像戲劇一樣,可以上演一場又一場……”銀爵低聲說道,“我一定要在最初遇到你的時候,將討厭轉變爲喜歡。”

  聽到這話,你忽然笑了。說起來,你好像都沒有告訴過銀爵,你爲甚麼會喜歡他。

  “嗯?”銀爵愣了愣,他確實沒問過這個問題,因爲結果最重要啊,你已經答應了和他交往,是甚麼原因很重要嗎?即使是你想利用他,那也是你選擇了他啊。

  “其實原因很簡單。”你回答銀爵。你喜歡他在別人面前遊刃有餘的像隨時都會成爲一個事業有成的模樣,卻在你面前幫你開果殼,表達最青澀關心的模樣。在你看來,銀爵原本就是一個很傲慢的人,但是他因爲你而產生了一些改變,墜入人間煙火之中。

  有清晰地感覺到,他在愛你。

  “而且還有一件事哦。”你眨了眨眼睛。後來其實你有遇到那位意大利的客人,出於好奇,你詢問他,當初銀爵是怎麼形容你和他之間的關係呢?

  意大利客人笑着說了一個單詞。

  「dea.」

  寓意是神聖的,也常被用來形容“女神”。

  於是悲劇轉變爲喜劇,最虔誠的信徒收穫了神的護佑,以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