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還在醉生夢死。
他不知道黑眼鏡就住在城外的小鎮,不知道自己的長輩設計了這一切,他只知道,那個天天黏着他、逗他笑、護着他的人,不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天晚上,他又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他拿起手機,手指顫抖地撥着那個早已註銷的號碼,聽筒裏傳來冰冷的“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反覆切割。
“瞎子……”
他哽咽着,聲音破碎,心裏的孤寂,無人能懂,
“瞎子,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如果你死了,我絕不獨活,可是,你讓我知道你究竟是生是死啊……”
“你回來好不好……我不管甚麼原因,不管甚麼解家基業,我不要了,解家誰愛接手誰接手,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你就是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只有你,只要你……”
醉話斷斷續續,消散在滿是酒氣的空氣裏。
窗外的月光清冷,照在他孤單的身影上,顯得格外淒涼。
解家的長輩們在門外聽着,臉色慘白。
他們當初只想讓家主身邊清靜,只想保住解家的基業,卻沒想到,他們這是要親手毀掉了解家百年產業。
後怕像潮水一樣將他們淹沒,可再多的後悔也無濟於事。
他們不知道,解雨臣還能撐多久,也不知道,這場因爲他們的私心而引發的悲劇,最終會走向何方。
而遠在北京城外的黑眼鏡,正坐在院子裏,望着北京城的方向。
手裏把玩着那枚玉佩,這個玉佩和解雨臣手腕上的玉佩是一對。
晚風習習,帶來一絲涼意,他裹緊了身上的薄外套,心裏默唸着:
“花兒爺,早點忘了我吧。”
他以爲自己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卻不知道,他的離開,早已讓那個他拼盡全力想要守護的人,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老宅裏的酒氣已經濃得化不開,暗黃的酒液順着桌腿往下淌,在地板上積成一灘暗黃的水漬。
解雨臣癱坐在沙發上,懷裏還抱着那件黑色外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布料上早已淡去的菸草味。
他剛灌下一大口威士忌,辛辣的液體嗆得他劇烈咳嗽,眼淚混着酒液從眼角滑落,狼狽得沒了半分解家主的模樣。
“小九爺,別喝了……”
門口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老傭人福伯端着一碗醒酒湯,站在門檻外,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在解家待了幾十年,看着解雨臣從粉雕玉琢的孩童長成獨當一面的家主,從未見過他這般自毀模樣。
解雨臣抬眼,眼神渾濁得像蒙了霧,沙啞着嗓子呵斥:
“出去,讓我靜靜。”
福伯沒動,反而端着湯走了進來,將碗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聲音帶着懇求:
“小九爺,您這樣糟蹋自己,身子會垮的。黑先生要是知道了,他會心疼的。”
“他不會知道了……”
解雨臣低笑起來,笑聲裏滿是絕望,
“他走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留給我,他一定是嫌我事兒多……他早就不想待在我身邊了。”
“不是的,他沒有這樣想!”
福伯猛地提高了聲音,話一出口,便知道再也瞞不住了,以小九爺的智商一定猜出了話裏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