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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26章 山性,水性 (1/2)

“山性寬和,小如塵埃,也會收納包容。就以狐岐山而言,此山從來都是自成一統。其間飛禽走獸、花草樹木,不知凡幾,俱可共生共存,自在天成。”說着,少姝移步窗欞側前,示意大家看那一格山景,“在山上,諸君可仰蒼天巨樹,亦能撫低矮嫩草,作爲萬物生靈的承載,大山一視同仁,既不會去擾動它們,也不會受任何擾動,足顯博大胸襟。”

佛圖澄適時補充道:“貧道有聞‘泰山不擇細壤,所以成其大’一說,也可與姑娘之言印證。”

“少姝姑娘說得真好!”琺花聽得入心,也忘了羞怯,跟着高聲稱讚。

“這有甚麼,琺花你生於斯長於斯,感觸唯有比我更深。”少姝笑,攥緊她的手搖了搖,“在你眼裏,水的性情爲何?想聽聽你的見解,同我可有差別?”

“這——”感染了少姝的率真,琺花趁興,也將顧忌拋開了,“我哪有甚麼見解,不過,方纔聽少姝姑娘說水性柔韌順應,有關柔韌一則,叫我不由想到了屋檐下的石階,每隔上一段,就會有個雨水滴落成形的小窩窩,那可都是水滴經年累月的功用啊!”

“水非石之鑽,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也。”子猷引出了《漢書》中的原句,“看來,琺花的格物功夫,實有些別出心裁。”

“沒錯啊,想那無數的水滴,愣是要在頑石上砸個坑出來,談何容易?沒有千萬的韌性,那是不能夠的!”武成器似有共鳴,嘖嘖嘆道,“第一滴水落在石上粉身碎骨,這場面,要是嚇退了後面的水滴,還會成事麼?”

“嚇退?”少姝撫掌大樂,“武師與水滴易地而處,琺花和泥坯談天說地,琺花,看來你是得了令嚴真傳無疑嘍!”

少姝的話,引得那父女二人相視一笑,雖只在須臾之間,卻是比平日添多了幾分會心。

佛圖澄看向少姝:“水性至柔,卻能以至柔破至堅,‘柔韌’之性既明,那‘順應’又作何解?”

少姝答:“水所順應者,乃自然地勢。水流都是由高向低奔湧不歇,彙集壯大——由此,我明白了順應自然,自然成勢的道理,費勁麼?總不會像逆勢那般舉步維艱;柔弱麼?摧枯拉朽、開山劈石亦不在話下,堪稱睿智!”

“此話有理,逆勢做事,敗者居多,可謂不智。”子猷沉吟。

“貧道觀望上山來路,有見山泉上水磨棋佈,想來是當地人巧借水勢而爲,當真是節省人力的好法子。”佛圖清了清嗓子,“說到水之德性,貧道也略有心得。”

衆人紛紛道請。

沸圖澄看一眼郭家兄妹,接着侃侃而談:“貧道還是‘順着’少姝姑娘的話頭往下講吧,水流不斷歸集,終成萬頃之波,澄之不清,擾之不濁,由是知,水性深廣難測。”

“咦,”少姝疑惑低喃,“法師的‘澄之’‘擾之’,聽來耳熟得很。”

子猷無奈,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以作警醒:“這是當年有道先生造詣黃叔度時,對其人其德所作的評鑑。”

少姝吐吐舌頭,赧然一笑:“是了,媽媽給我講過這段的,怎麼忘了,該打該打。”

(郭林宗品評黃叔度出處:見《世說新語》德行第一之“郭林宗至汝南”。)

“湛靜如一,波瀾不驚,着實叫人心嚮往之。今日此番山水之性論,可謂見仁見智,各有高識遠見!”子猷笑。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佛圖澄雙手合十,“孔夫子不愧是深得禪味的聖賢。”

“萬物有靈,山水孕育,乃至於人也是受其滋養的,想來世人多多少少都會秉承其性情,要認同其理,想來並非難事。”少姝這樣說,在她這年紀,心裏對山水的體悟越發深厚,說不清道不明,卻難以割捨。

“說到天然的稟賦,請問姑娘自認心性之中是山性呢,亦或是水性?”佛圖澄又在考少姝了。

“這個麼,”少姝歪着頭思索片刻,給出了一箇中庸的答案,“打個比方,山水好比后土的氣血所在,山脈是浩然正氣,河流是奔騰血脈,豈非缺一不可?”

子猷大笑:“看來山水之性,縱橫交織,還是有待我等用心探尋,體味其義,分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