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紅昭冷眼旁觀,心下嗤笑。果然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一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涼薄。
其實即便重生後有了親手向他們復仇的機會,她心裏也仍有一個解在,不懂爲何自己明明從未負過他們,卻被他們這般相負。
可那個結,竟在這個瞬間忽然解開了。
連對生養自己的人都如此冷漠,還能指望他們多有良心呢。
而且不止段紹桉他們兄妹幾個,就連段鄴這個做夫君的,怕也是沒將那個枕邊人放在心上。
那父女倆權衡利弊之後,果斷決定將藥給蔣氏灌下去。
他們動作強硬,蔣氏心裏的恐懼自然更大,掙扎得也就更厲害,縱是被繩子捆着,也要好幾個婢女按着纔行,最後甚至那父女倆都親自上手了。
從始至終,晏紅昭就立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饒有興致地欣賞着這出“自相殘殺”的好戲。
蔣氏的視線不期然對上她的,倏然瞪圓,只是卻無人理會。
一碗藥灌下去,蔣氏許是因爲情緒過於激動,人竟直接暈死了過去。
段鄴這次連大夫都懶得請了,只探了探她的鼻息,見還有氣,便不鹹不淡地說:“沒甚麼大礙,估計一會兒就醒了。”
說完想到晏紅昭還在這,便忙找補了一句:“你們務必好生伺候着。”
他的衣裳因爲方纔給蔣氏灌藥也弄髒了,藥汁連着蔣氏的口水眼淚蹭得到處都是,他嫌惡地皺起眉頭,快步去了偏房換衣裳。
段綺籮的反應較之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一個兩個都走了,到最後,倒是隻剩下晏紅昭還留在房中。
她抬腳走進裏間,玉手纖纖,拂開紗幔,居高臨下地看着躺着牀上的蔣氏。她本就生得蒼老些,連日來夜不安寐,眼底烏青,看起來便愈發滄桑了。
視線下移,晏紅昭看着她被麻繩磨得通紅已經開始滲血的手腕,秀眉不禁蹙起。
見狀,倚翠以爲她是心疼這個老婆子了,剛想擺手示意她千萬別心軟,結果就聽她語氣涼颼颼地問了句:“誰把繩子給她解開的?”
倚翠頓時愣住。
啊咧?原來這纔是重點嗎?
一旁的婢女顯然也和倚翠一樣沒有想到這一點,忙說:“……是、是奴婢。”
她恐晏紅昭責怪,便解釋道:“奴婢見夫人已經暈了,想來無需再用那繩子捆着了,所以就解開想讓她松泛一會子。”
“你做得很是。”是個貼心的丫頭,只是那股伶俐勁兒不該使在這兒:“但夫人病因未明,也不知那藥究竟有沒有效,萬一待會兒她醒來又發瘋,傷了你們就不好了。”
“那……”
“還是繼續將她捆着吧。”她往後該過的日子,可沒一日是能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