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還膽戰心驚地往門口的方向張望了兩眼。
顏招娣委屈至極:“您當日不是說,只要解決了那個心腹大患,就讓我認祖歸宗,改回姓‘段’嗎?”
“哎呀,你若是個男孩子,認祖歸宗倒還使得,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非要較這個真兒幹嘛?即便如今讓你改回段姓,等來日嫁了人不是一樣要隨夫家的姓?”
“可是……”她想當的是段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而非寄人籬下,不得不看人眼色過日子的累贅。
“行了行了,時辰不早了,快歇着吧。”蔣氏不耐煩地打斷了顏招娣的話,和來時一樣,匆匆而去。
顏招娣看着忽然間冷清下來的屋子,手裏捧着已經涼掉的茶,忽然想起了從前聶曇煙在的時候。
那時她每每生病,她都寸步不離地守着她,怕她沒有胃口,便花心思做各種各樣精緻的點心給她喫,夜裏更是整夜整夜地抱着她哄。思及此,顏招娣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而今,再無人像她那樣掏心掏肺地對她了。
顏招娣病了。
病情來勢洶洶,高燒燒得渾身滾燙,甚至都開始說胡話了。一會兒叫“娘”,一會兒叫“舅母”,滿口嘟囔着甚麼“對不起”之類的話。
消息傳到鬱香院,晏紅昭聽後神色依舊淡淡的,問了句:“請大夫了沒有?”
綠闌回道:“請了,開了藥,正煎着喫。”
“留意些,別讓她死了。”
“是。”
晏紅昭倒不是還有甚麼不忍心的,只是顏招娣身世特別,是一顆頂重要的棋子,若於此時就死了實在是可惜。
而且她這一病,宅中謠言四起,都說她是被邪祟纏身了。
蔣氏雖然心虛,可轉念一想,倘若那邪祟當真纏上了顏招娣,那將她遠遠地送走,一來可免家宅不寧,二來也省得她的身世暴露,兩全其美!
於是,蔣氏便張羅着將顏招娣送回滄州老家去。
若是回去,最多也就一個婢女跟着,喫穿用度比不了在這裏不說,怕是還要像從前那樣自食其力。
想到顏招娣可能會遭的那份罪,晏紅昭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只是滄州路遠,倘若人在那裏出了甚麼事,她恐應對不及,於是便提議暫時將顏招娣送到她在雍州的田莊上去。
莊子那邊都是她的人,一則可以替她看着顏招娣,二則也可以確保她的日子過得不會太舒坦,一舉兩得。
可以說這個決定,幾乎讓所有人都很滿意,除了顏招娣自己。
她走的那日,哭得言不得、語不得,引得路過的百姓紛紛駐足去看,奇怪這究竟是怎麼了。
蔣氏故作姿態地去送她,裝出一副十分捨不得她的樣子說:“到了那可千萬着人傳個信兒回來,別叫我們惦記着。”
言罷,她又對着照顧顏招娣的丫鬟好一番叮囑,生怕委屈了她一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