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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屏息中等待巡邏的屠夫走遠之後,薩塞爾一邊指揮召喚物汲取其它新鮮屍體的能源,一邊回答貞德的提問。裁判官的問題太多,這使他在火盆邊上掛起了不耐煩的表情。
他用發顫的右手打起點子,打量眼前的少女,眼中沒有欣賞,只有冷漠的審視。這位焚燒者像獵人的戰利品一樣被吊在房間頂端。火盆發出的橙光照亮了她傷痕累累的四肢,還有那不斷輕微搖晃的身體,彷彿是在柔軟的波浪中擺動。
如果我的觀察沒錯,她對於外神的契約相當瞭解。可裁判官爲何會了解這種東西?
薩塞爾打量着對方的表情。“你確認完了?”他問。
“確認完了,能想到的陷阱都問過了,剩下的——只有對要和黑巫師簽訂邪神契約這件過於超現實的一幕感到噁心了。”貞德一臉不加壓抑的嫌惡。那雙眼睛半眯着,薩塞爾能清楚看到瘋狂的殺意在其中閃爍,“拜託,有沒有人能在我頭上澆一盆冷水?真是糟糕,太不妙了。我完全無法抑制自己燒燬這張邪惡羊皮紙的願望,我真的要瘋了。”
“噓——安靜,”他在黑暗中露出嘲諷的笑容,“能在餵給地牢的獵犬之前遇到我這個救星,這對你來說,已經是非常走運了一件事了。”
她的表情出奇和黑巫師同步到了一起,“真是令人感到噁心的走運,若非我自己就是其中的主要角色,恐怕都要因這荒謬的場面而笑死了。”
算了,和這女人打嘴仗簡直看不見盡頭。他搖了搖頭,指揮那團黑色的東西從陰暗的角落裏鑽出,沿着牆壁爬上天花板,並爬向鎖住貞德雙臂的鐐銬。囚牢中現在只剩滿地的黑灰,——而那些東西在幾分鐘前,還是死去沒多久的新鮮屍體。爬滿青苔的四壁原本潮溼而陰森,這時卻生出一股乾燥腐敗的氣味,就像是長年未曾打掃的閣樓,似是腳步一跺,就能揚起漫天的灰塵。
然後他看見貞德一臉怒火的盯向自己,她眼中陳述着一種狂熱的信仰,就像有白熾的烈焰在燃燒,“不要讓邪神的眷屬接近我,否則我會和你同歸於盡。”
你也只有拖我下地獄的能力了。
薩塞爾不耐煩的抬了抬眼皮,手指的點子打的更響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麻煩?是不是要還要你媽過來親親抱抱才肯下來?”
“我也想問呢——你訂的條約怎麼這麼麻煩,”貞德伸出舌尖,舔過乾燥缺水的嘴脣,“乖乖聽我的吩咐不就行了?反正你們邪神信徒都差不多吧——一副看到美麗少女就走不動道的表現,只有神聖的火焰才能帶給你們後悔生在這世界上的痛苦。”
“首先,我不是邪神信徒。”
薩塞爾右手中凝聚出一柄長劍——一柄彷彿是在燃燒的黑紅色長劍,甚至能在劍刃上看到飄舞的火星,就像是剛從鐵匠的熔爐裏取出一樣,“其次,你怎麼有臉自稱美麗少女的?不識字的文盲村姑。”他說着,一劍刺到束縛貞德的鐐銬上,隨後用力一撩,“最後,乖乖聽從你吩咐的下場,就是一轉手被你賣給教會成爲死囚吧?我一向不認爲焚燬者擁有任何可以稱得上是感恩之心的情緒。”
啪嚓,鐐銬斷裂了。在寂靜的籠罩下,這斷裂聲清晰可聞。
薩塞爾後退了一步,毫無同情心的目視着她像破麻袋一樣滾落在地,揚起了半條腿高的黑灰。
他注視着貞德支起上半身,緩緩靠在牆上。從裁判官的動作能看得出,她目前很難正常行動,更別說是殺死怪物和異教徒了。
“嘖,真夠痛的......”她坐起身,看着火光眨眨眼睛,從這表情上倒是能短暫窺見一點活潑少女的影子,“能提供給我一點治療嗎?這裏無法溝通到我主的力量。”
“下層的地牢迷宮確實很難溝通到光明神殿的迷道,這是不是說明......你在這裏基本上是個廢物了?”
“我不用增益法術也可以一隻手把你的脖子捏成碎片,異教徒,”貞德怒目瞪視他,似乎廢物這句話令她感到憤怒,“裁判官可不是靠法術喫飯的,被我用佩劍斬首的異教徒屍體可以填滿一座城市。”
揚起的黑灰漸漸落地,火焰舞動,忽明忽暗,彷彿是在狡猾的眨着眼睛。薩塞爾的視線掠過她腰間,又掠過房間四周的黑暗角落。
這樣掃視一圈之後,他蹙起眉頭,“所以你的佩劍呢?已經餵給地牢的獵犬了嗎?”
“......”
貞德沒有答話,只是掛起了惱火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