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和尚猛地一驚，他的雙眼忽然能看見了。他看見一隻手從裂縫的中央伸出來，彷彿一根正在生長的翠綠色嫩芽。它擠開天衣無縫的虛無，把自身的存在錨定於無之中。

　　它的誕生，就意味着世界的從無到有，不恆常存在的世界倒轉了。

　　“空無遍處，地遍爲例，取大地相，作意擴大到無邊虛空，心專注此無邊虛空。”

　　“識無邊處，空無邊處出定，省察觀察無邊虛空的心，專注此心入定。”

　　“無所有處，作意無空無邊處心而入定。”

　　“阿彌陀佛。”

　　大威和尚的視線彷彿穿越了時間，跨越了無與有的境界。大量的法聚集在他的心相周圍，從無到有地凝聚出一個嶄新的軀體。

　　石久艱難萬分地擠開一身的碎片，從廢墟般的虛無中鑽了出來。一鑽出來，就有強烈的光芒穿過眼罩和眼皮照進了他的眼睛裏。

　　“這踏馬少說兩萬瓦！”石久下意識地吐槽了一句，難受地捂住了眼睛。

　　如果再不捂住眼，他以後可能就得真瞎了。

　　當石久真正地感知過虛無以後，他對法的感知愈發清晰。

　　規則是法，能量是法，物質也是法。這世間的一切都由法組成，湮滅後也重新化作法。

　　法是構成一切事物的最小基本因子，世間的千姿百態不過都是法以不同形勢構築的不同結構。

　　“這片虛無，也不是真正的虛無啊。”石久嘆了口氣，於虛空之中揮手，“它只是由法構築起的類似虛無的環境，它也是……有自身結構的。”

　　石久的隨手一揮彷彿攻城的重錘，嘩啦啦地把虛無拍碎再劃拉到一邊，露出底下完好的世界。

　　文殊菩薩詫異地看着兩人從無到有地重塑了身軀，甚至打破了理論上不存在的一片虛無。他看着奮力往外爬的石久，心中那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阿伽比丘的預言中，是一個叫史久的人斷掉了佛門最後的希望。最初他還不以爲然，只是出於謹慎把史久斬草除根。但當石久再一次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曾經的預言感卻如此的強烈。

　　“這就是……天命嗎。”文殊菩薩低聲自言自語，眼中浮現出淡淡的回憶之色，“天命如此？”

　　一幕幕有些熟悉的畫面在眼前浮現，卻帶給了文殊菩薩以無窮的怒氣。

　　【你可知那聖山有多高，那聖山的臺階有多長？天命……天命！我比那些佛差在哪？爲甚麼我必須在凡間蹉跎，連大殿都沒進去過！】

　　回憶在文殊菩薩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泛起更大的波瀾。他平靜地注視着石久與大威和尚，思索着石久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究竟從何而來。

　　“無空無相？你根本就沒到達這個境界，可又是怎麼能以無空破無相的？”

　　“甚麼是無空無相我不明白，但我知道剛剛的虛無並非真正的虛無，而是由法組成的類虛無環境。”石久從虛無的碎片中掙脫，腳下是破損的虛無所露出的小天地，“它只是一層油氈布，蓋住了真相。”

　　“現在我回答完你的問題了，”石久的右手高高舉起，直指天空，“該我提問了！”

　　既然在這裏提出的問題一旦被解答答案就會立刻成真，那這規則反過來也可以被石久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