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講,生物把酒精一步步分解到最後,過程中需要大量的水。而石久和蕭玉笙把水都蒸出去了,也就導致這酒的後勁越來越大。
不過石久本身體質驚人,蕭玉笙也沒喝多少,再加上酒的度數不高,所以二人最起碼還能正常對話,只是漸漸沒了之前的拘謹和防備。
蕭玉笙臉色有些發紅,腳掌打着水花,心曠神怡。
周遭的景緻彷彿被拉遠,靜灣上只剩下這一艘小船。爐子裏的炭火還在劈里啪啦地燒着,有些許吵鬧。
坐在蕭玉笙旁邊,石久有意無意地問道:“你很少下山嗎?”
“嗯。”蕭玉笙點點頭,望着水面發呆。
“你入天門山多少年了?”
蕭玉笙低下頭,盯着水中的月被水波打碎的粼光:“從我有記憶起就在天門山了,師父把我養大,教我修道。小時候倒是跟師父下過幾次山,因爲那時我還沒有辟穀,需要凡俗之物充飢,但都不過是在附近的鎮子走了一走。”
“後來我辟穀了,就再也沒下過山。這一次下山……太長老說我的無垢心劍要更進一步,必須下山,所以我就下來了。”
石久估算了一下:“那豈不是有……十幾年沒下山?”
蕭玉笙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我也差不多。”石久的嘴角微微一勾,居然有些許懷念,“我在斬妖司裏當了十年的斬妖人,一步都沒出過斬妖窟。直到十年期滿,轉正了,才當了緝妖使。”
蕭玉笙奇怪地扭頭看着石久,眼神中居然帶着些同病相憐的憐憫:“你師父也不讓你出門?”
“哈哈哈哈我哪有師父。”石久大笑起來,“你知道甚麼是斬妖窟嗎?”
蕭玉笙歪了歪頭:“把抓到的妖獸殺死的地方?”
看得出蕭玉笙只是偶爾有些呆,並不傻。
“對了,裏面的斬妖匠負責把妖獸殺死解剖,分解下來的素材會由朝廷統一使用。”石久從船底摸出一塊小石頭,用指頭彈向遠方,“而斬妖匠絕大多數都是死刑犯,極少數人是像我這樣家破人亡走投無路的,進斬妖司混一口飯喫。”
“當時我還小,十多歲吧……跟着流民到處流浪,碰上斬妖司招工。我陽氣旺盛,就被招進去了。”
“他們說,在斬妖司有修行功法,幹滿十年可以轉正。結果進去了我才發現,並沒有多少人能活過十年。”
“因爲那個地方就不是給我這種走投無路的人準備的,就是消耗死刑犯的地方而已。”
“那地方喫的東西只有饅頭,偶爾纔能有點鹹菜。如果不是斬妖窟的獄卒大哥心善,有時候把自己的飯菜分給我,我現在估計就是皮包着骨頭。”
“啊?”蕭玉笙張着嘴,滿臉驚訝。
她的眼神飄忽了起來,良心頓時受到譴責。
早知道石久在那十年裏只能喫饅頭鹹菜,自己剛剛就不喫他那麼多東西了……他多苦啊。
要不……自己還是給他多留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