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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機緣巧合 (1/2)

  這一里夜裏,圓慈破天荒地沒有去讓王安風砸樹,而是讓他一遍遍地去演練那只有三十二勢的少林長拳,從星河燦爛一直打到了金烏東昇,一直打到了這羣山從沉睡之中甦醒,鳥啼蟲鳴,衆生復甦,其間圓慈卻並不提點少年,只是看着他自己琢磨如何變化聯繫。

  雖然說這五個時辰時間,少年手中原本嫺熟已極的少林長拳,此時打出如同邯鄲學步一樣斷斷續續卻又極爲古怪,可在圓慈眼中,這有些亂糟糟的拳術比起之前那法度森嚴的少林長拳,更爲值得讚許,師徒二人便在這裏一直練拳,直至時間已到,王安風眼前的少林羣山崩碎成了道道碎片,回到了忘仙郡縣城中的藥鋪偏房之中。

  躺倒在綿軟的牀鋪之上,此時的縣城依舊是一片黑沉沉的,間或聽得到打更人的聲響,可王安風卻依舊神采奕奕,雙目微亮,腦海中原本幾乎變成本能定理一般的三十二勢拳法此時被打得紛亂,卻又不斷重新組合,就彷彿重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心中快樂竟是比擊敗敵手何止強了十倍。

  按捺不住,起身下牀,此時房中一片昏沉,少年披着衣服踱步到了窗前,緩緩將那窗戶推開,但聽得吱呀一聲輕響,幽幽清光登時湧入房間,將這黑暗的屋子照得一片通透,抬眼看去,只覺得天空繁星遍佈,明月皎潔,天地之間更是一片廣闊。

  此時此景與他心中歡悅不謀而合,心胸不由得爲之一開,平緩的心湖中不知爲何升起了一絲豪邁磊落,低低道: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這是當年父親還在時候教過的一首詩,他此時只依稀記得這一句,此時從窗子裏看去,既沒有平野,也看不着大江,但是他心中卻是喜歡的厲害,萬物萬象皆由心生,心胸開闊,縱是繁華所在,也可見平原之蒼茫浩大;目之所及,不見滴水之流,也能感大江之波濤不息。

  立在牀邊看了半響,心中卻仍舊毫無半點睡意,索性盤坐在了牀鋪之上,打坐運功,王安風只感覺今天修行《一禪功》的時候極爲順利,滾滾熱流就如同波濤之水,迅猛地在他體內流淌,一遍又一遍,彷彿不知疲憊一般,直到清冷的月輝化爲了溫熱的晨光,他才緩緩收功。

  雙目剛剛張開,便從窗口見到了外頭初升之日,本能地一吸,似乎是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熱流沒入口鼻之間,隨即卻又緩緩散去,並不曾被吸納,但是卻激地原本經過百日苦修,已積蓄地極厚的《一禪功》內氣顫顫巍巍地邁過了最後一個小小的門檻。

  所謂關隘者最爲磨人,小小關卡卻足以困住武者數年甚至於十數年之久的時間,而王安風這百日時間本就每日裏苦修不止,內服丹藥,更有外功鍛體以活躍內氣,加上昨夜裏狀態奇佳,內氣堪堪抵達一重關隘。

  本來他的火候還不足以突破,但是這許多因素疊加在一起,再加上那一股氣流在口鼻間轉了一圈兒,就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和以往比起來堪稱渾厚的內氣宛如雪峯之巔的積雪一樣滾滾而落,勢如破竹般沒入了他的全部經脈,繼而趁着這勢迅速改變路線,進入了第二重的線路之中,一道道熱流輻散到了他周身經脈肌肉之中,緩緩開闢細微的脈絡,直至將來進入第三重天,一禪功大成之時便可以做到氣走周身,渾然一體。

  王安風收了內功,緩緩呼出了一口濁氣,白氣如箭般直直噴吐出了三寸之遠,握了握拳,只覺得內氣湧動,可見渾厚,原本修行結束之後,那種內氣充沛的感覺會緩緩散去,變成如溪流一般,可現在那內氣不但不曾散去分毫,反倒還在慢慢提高,心中更見歡暢。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嬸孃喚他喫飯的聲音,趕忙翻身下牀,草草洗漱了一遍,疊好被褥纔出了房門,嬸孃早在門前含笑等他,從門縫裏瞥到收拾地整潔的屋子,心中對這個知禮的少年更加喜歡,抬手替王安風整了整頭髮,含笑道:

  “風兒昨夜睡得可好?”

  王安風撓了撓頭,顯出幾分少年姿態,笑道:“牀鋪那麼軟,睡得很香。”

  “那便好,你常年在山下,便來試試嬸孃的手藝可還合你胃口。”

  婦人慈和笑了笑,只在這幾步之間兩人就已經入了正廳,一張紅木大圓桌上擺了些菜式,李康勝端坐在正首之上,儒雅的面色之上閃過了一絲尷尬,咳嗽一聲,道:“賢侄來了,快些入桌,你嬸孃做的燙乾絲別有一番風味,老古家的麪點也滋味甚好。”

  王安風點頭坐在桌旁,只聞桌上飯食香氣撲鼻,不由得心中想到:“原來簡簡單單的喫飯也有這麼多的講究嗎?看這樣子,我原本喫的東西都不算是飯罷。”目光則落在桌上,李康勝笑道:

  “賢侄可以試試,這燙乾絲是夫人家鄉特色,特製豆腐乾切成細絲,反覆洗燙,去盡豆味,澆上精製滷汁、小磨芝麻油,佐以薑絲、蝦米等而成,滋味絕佳,旁處可喫不得。”王安風聽他明面是在介紹這道菜式,可暗地裏卻分明是在對嬸孃討好祈饒,心中不由有些失笑,面上則是恪守禮儀,並沒有失態。

  喫完飯食,要幫着收拾卻被嬸孃婉拒,王安風感覺頗有幾分無所事事的感覺,心中思考道:“內功修行需要勤奮,但是也不能夠貪多,不若尋一處空地,練上幾趟拳法。”打定了主意便準備去和李康勝說一聲,後者自然沒有甚麼不允許,只是囑咐道中午時候須得回來喫飯,便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那婦人卻開口講他叫住,王安風有些好奇,後者卻從懷中取出了一份銀錢遞給他,道:“你昨日爲我們破財,這十兩銀子你還拿好。”

  王安風后退了一步,並不去接那銀子,心想着若是直接拒絕,恐怕難以說服,便笑問道:“我昨日聽街坊說,叔叔嬸嬸常爲貧苦人問診卻不收診金?”

  婦人先是點了點頭,隨即搖頭道:

  “只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這不是我們要昧你銀錢的理由。”

  王安風連連擺手,道:“小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當朝呂相曾言,‘爲善事者,必享福報;積陰德者,子孫榮昌。’這十兩銀錢能讓叔叔嬸嬸多救助些人,多多少少,也可以分我一些陰德罷,畢竟,我家此時只有我一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