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恆帝從太后的康福宮出來,想到方纔場景,臉色變得愈發冷凝。
那時太后靠坐在團福靠枕上,景恆帝接過一旁皇后呈上來的藥遞給太后,關切道:“母后這次雖說只是偶染風寒,可您畢竟年紀不輕了,還是要當心身子纔是。”
“把藥放那兒吧,哀家過會再喝。”太后擺擺手。
景恆帝見狀便將藥盞遞給了一旁侍奉的陳姑姑,再吩咐道:“去給母后拿點蜜餞過來,這藥朕聞着都苦。”
太后看着如今舉手投足皆是帝王威嚴的兒子話風一轉:“哀家確實年紀大了,這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可是皇上你太子至今未立,哀家就是閉眼了也不放心啊。”
景恆帝聞言頓了下,狹長的眼眸掃向一旁站着的皇后王婉筠,就見她平靜的臉色之下極力壓抑的一絲興奮和期待。
他收回視線,看向太后略有些青白的病容,站起身替太后捻了捻被子,而後才道:“母后既然是在病中就不宜這般多思憂慮了,兒臣自認如今方是正當年的時候,況且洵兒年紀尚幼,立儲之事不必操之過急。”
“母后病中還是要多靜養,兒臣就先告退了。”景恆帝說完就離開了。
“恭送皇上。”皇后行禮。
待皇上離開,她立刻湊到太后面前,有些急切道:“姑母,皇上他又不同意!”
“好啦,皇上不同意有甚麼好意外的?你還不知道皇上的脾氣?”太后皺眉道。
皇后有些不甘心,“可是——”
太后卻已經示意陳姑姑將藥端過來,“哀家這病啊還得養着,你這些天侍疾也累了,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后見狀還想說話,可一旁的陳姑姑衝她搖了搖頭,她只好行禮退下了。
太后喝了碗中的藥,接過陳姑姑遞過來的蜜餞,輕嘆了口氣,“皇后性子還是太急了點。”
陳姑姑替她擦了擦嘴邊的藥漬,“您再多教一教就好了。”
太后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
景恆帝冷着臉出了康福宮,總管太監吳德才提議:“皇上,您看今兒天氣這麼好,奴才聽說御花園新添了不少花草,不如去御花園逛逛?”
景恆帝看了他一眼,“也好,不過你們就不必跟着了。”
一大幫子人跟着,到時候指不定就有人提前等着他了,他今日沒心情應付女人。
“哎,哎,皇上——”吳德才傻眼了,這皇上一個人去,出了甚麼事誰敢擔待得起啊?
景恆帝可不耐煩和他多言,直接甩開伺候的人提步去了御花園。
只是這御花園的風景再美,作爲從小出生長在這宮裏的皇帝來說實在是沒甚麼新意了,景恆帝隨意地拐進了小道圖個清淨,不想還是撞見了一個宮女。
宮女跪下的行禮姿勢很標準,可卻比旁人更賞心悅目,再看她跪在地上背脊微挺,露出的脖頸纖細瘦弱,配上那雪白晶瑩的肌膚,在這有些陰暗的小道上彷彿發出了淡淡的光,景恆帝挑挑眉,一時拿不準眼前人是有心還是無意,於是便叫她抬起頭來。
這宮女抬頭露出一張清麗無暇的臉,卻不想忽然流下兩行清淚來,那眼神彷彿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而很顯然,他就是那浮木,這讓景恆帝一時無言,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