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說

字:
關燈 護眼
元小說 > 不得往生 > 第28章

第28章 (1/2)

醫院出來,許半夏很想遵醫囑回家躺着,可是躺下卻躺不住,在牀上翻來覆去地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懸而未決的問題。乾脆起來給趙壘一個電話,沒想到趙壘關機,無奈,給他發個短信說一聲她回家了,有空約見一面。然後給老蘇一個電話,問有沒有甚麼結果出來。夏天的太陽下山很慢,外面已經是人潮下班的時間,遠遠看去,街上密密麻麻的人車。

  許半夏乾脆開了車到老蘇家門口去等着。過一會兒,果然見老蘇車子騎得飛快地過來,許半夏大聲叫個“老蘇”,害老蘇差點摔下自行車。老蘇也有瀟灑的時候,自行車滑到許半夏的車邊,單腳支地站住,俯下身道:“你幹嗎那麼心急呢,只要說一聲,我會把化驗單送去你家的。你還不回家好好躺着?”

  許半夏笑道:“老蘇,廢話少說,我帶你去看我的工地。沒去那兒看一下,我睡下去也不安穩。趕緊,趁天還亮着。”

  老蘇一聽,立刻車子甩進車庫,上了許半夏的車。一上來就道:“胖子,這個鍾很漂亮,不像出租車甚麼的是液晶鍾。你會不會累着?”幾乎是同時的,後座乖乖待着的漂染伸過頭來,非要與老蘇親熱一下,多日不見,漂染還很記着老蘇。老蘇摸摸漂染的頭,笑道:“這麼多日子不見,漂染長那麼大了。”

  許半夏一邊開車,一邊也伸手摸摸漂染的頭,被漂染舔了一口。以往,都是許半夏開車,漂染老老實實坐後面,今天人多出一個,漂染就人來瘋了,一會兒跳上一會兒跳下,沒個安寧,而那個頭則是總湊熱鬧地夾在前面兩人中間。

  “老蘇,你已經到手的幾張化驗單都沒甚麼問題吧?”剛纔老蘇在醫院時候語焉不詳,許半夏總擔心會有甚麼問題。

  老蘇笑道:“看了你的單子,我幾乎可以預測你這人正常得不得了,只有血色素偏低一點,難道去北方出差沒喫飽?”

  許半夏心想,經血過多是不是原因?今天婦科配了很多藥回來,回家一看說明,幾乎全是補養的藥。不過對老蘇可不敢說這個,只是道:“很可能,每天中午晚上都是喝酒,早上起不來錯過喫早飯時間,不像在家裏,起碼早飯的營養是保證的。而且身體一不好,喝酒也不是味兒,多喝幾杯就找衛生間去吐掉,所以一天花天酒地下來,其實都沒喫進去甚麼東西。”

  老蘇喫驚地看着許半夏,道:“你這不是找罪受嗎?當心啊,即使鐵打的身體,像你這樣折騰起來也會出問題的。別太好強了,你女孩子不喝酒,人家又不會逼你的。”

  許半夏微微一笑,道:“朋友中也就你老蘇還當我是女的。做生意不可能不喝酒,我有一個朋友,第一次去華北油田接洽生意,他沒喝酒,於是那邊一個分廠的老總很生氣,直接就吩咐下去,不許我那個朋友踏進他的分廠一步。後來我那個朋友託人把那位老總請出來賠罪,當場先喝下一瓶42度的白酒,這纔可以談以後。人家給你面子纔跟你喝酒喫飯,你怎麼可以不識相地不喝?喝不喝這可是原則性問題啊。相比我這個朋友,我受的待遇已算是好的了。不過等我做大了,大約就可以不喝了,甚至多年媳婦熬成婆,還可以逼別人喝酒。”

  老蘇對此不解,想了想,道:“喝酒又不舒服,推己及人,爲甚麼要爲難別人?”

  許半夏笑笑,也知道這事與老蘇是說不清的,只是敷衍地道:“這就像婆媳關係一樣,沒道理可講,可就是這麼處處發生着。現在已經變成,如果桌上沒有酒,我們說話就沒勁。因爲本來就不是朋友,沒甚麼話題,所以需要酒來助興。”

  老蘇嘀咕道:“都喝多了,腦子不靈了,還談甚麼生意?數字都記不清。”

  許半夏還是笑,瞥了老蘇一眼,心想,這孩子腦子好,書讀得好,可是做人還不夠活絡。“做生意,功夫都在數字外。即使招標,也都有貓膩呢。老蘇,你甚麼時候升主任醫師?”知道老蘇白天不懂夜的黑,許半夏乾脆岔開話題。

  老蘇忙道:“其實也是在混時間,非要到國家規定的時間到了,纔會考慮你升甚麼。醫院要升你了,甚麼都容易通過。”

  許半夏笑道:“這就是了,功夫都在本事外,到處都是一樣,做事前先要學做人。”

  老蘇笑道:“胖子,你說的這些話,如果以前換成別人與我說,我會覺得有點邪,可是你說着我又聽着覺得有道理。”

  許半夏與老蘇話不投機,她不想找話題,老蘇也找不到話題。車子上的氣氛不同於早跑時候那麼輕鬆,話題驟然狹窄了許多。好在,有漂染胡鬧一下,在建的碼頭就在眼前。停下車,許半夏就說了句:“老蘇,這兒不小吧?”這才走了出去。

  老蘇開門走出,見幾乎是有一眼望不到邊的感覺。夕陽西下,背影在石地上拖得老長。老蘇感慨了一會兒,回頭不見許半夏,只一尋找,就見到她在一輛白色車子前面揹着手轉悠,老蘇看出,那輛車沒有許半夏的好。

  而許半夏則是在詫異,這不是借給趙壘使用的桑塔納2000嗎?它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趙壘在裏面?他來幹甚麼?不由自主拿出手機撥趙壘的號碼,手機還是關機。奇怪了,許半夏乾脆走進去看。老蘇很想拖住許半夏,不讓她做這麼累人的行走,可是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覺得她可能是發現甚麼問題了吧,還是讓她去看看纔好。

  許半夏才走出幾步,趙壘的電話進來,原來他不知甚麼時候開了手機:“小許,是你嗎?我過來你的碼頭看看,這就要離開,如果你沒甚麼事的話,就不用進來了。”

  許半夏當即止步,她也沒很想進去,雖然穿的是平跟鞋,可鞋底薄軟,走這種石頭路簡直是受罪。果然不久,就見一條人影從遠處小小跳躍着出現,走這種路龍行虎步不行,凌波微步更不可能,只有雙目如電,隨機尋找合適的石塊蹬上去。否則,一失足便是醫院骨傷科。許半夏不是沒有想過造一條路直通碼頭,可是一還沒有整個廠區的規劃,做甚麼都還沒有想出來呢,二是資金,還是資金,造這種每天有重型車壓過的水泥路,無疑是拿百元大鈔一張張地鋪過去。爲今之計,也就只有等碼頭落成,塘渣上面鋪沙石,簡易馬路可以通行即成。

  趁趙壘過來還需一段時間,許半夏大致向老蘇介紹一下趙壘其人。不外是姓名,曾供職,兩者之間的關係,至於她許半夏心中怎麼看待趙壘,這個就忽略不談了。因看出老蘇對她有心,如果老蘇控制不住情緒對趙壘區別對待,被趙壘取笑的將是她許半夏。果然,老蘇聽了很放心地想,原來是生意場上的朋友。

  不過等老蘇看着趙壘漸漸走近的時候,心裏的異樣越來越強烈,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都是風度,相比之下,與他之間高下立現。老蘇以前從來沒覺得穿着有甚麼講究的必要,而今天見趙壘就那麼簡單的一件白色短袖,一條灰色長褲,卻棱棱角角無比熨帖,連他看着都舒服,不知許半夏看見感覺如何?不由小心眼地看向許半夏,雖然是揹着光,但看到許半夏如常的眉開眼笑的臉上,兩隻眼睛特別閃亮。老蘇想不嘆氣都難。

  這一刻,老蘇深刻感覺到與許半夏之間的差距,以前每天只是跑步時候遇見,兩人身後都沒有揹着社會地位,而且跑步似乎也用不上甚麼社會地位,所以跟許半夏之間也就布衣相交,話題都是風花雪月家長裏短。而在醫院裏,他老蘇是權威,許半夏雖然主意大過天,總還得最終徵詢他的意見。可今天到此一瞧,一眼望不到頭的一片土地居然是屬於許半夏所有,而且這還不是荒蕪的土地,遠處正機器隆隆地施工着甚麼。這一切,原來都出自許半夏之手。老蘇不由自主地低眉偷偷如不熟悉似的打量了許半夏一會兒,第一次感覺這個比他還矮半個頭的許半夏強硬高大,甚於他老蘇。很陌生的感覺,但絕不是愉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