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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小說 > [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 第16章 振作

第16章 振作 (1/2)

 媚娘這一夜是在宮正司睡的。

 姜沃原是去北漪園安慰媚娘,但她去了就覺得其中氛圍甚是古怪壓抑,不少人都帶着一種看人倒黴的幸災樂禍情緒。

 她走了一趟後,索性把媚娘請回宮正司來。

 *

 不過見了媚孃的傷心,姜沃卻放了心。

 世上的傷痛有很多種,姜沃看得出:媚孃的傷心不是甚麼情之所鐘被人所負的心傷,而是一種努力去奮鬥事業卻未能功成的心痛。

 與人對比來看就更鮮明瞭。

 姜沃在去的路上,正好遇到從北漪園出來的徐婕妤。

 徐婕妤是個省事的,雖然她現在的位份可以坐肩輿了,但她依舊選擇帶着宮人步行走去新宮。

 不但如此,她還挑了個快落鎖的傍晚時分,沒有在白日張揚搬家。

 既然遇到了,姜沃駐足問好。

 這會子並沒有清代那樣主子奴才的規矩稱呼,非正式場合前朝大臣見了皇帝也只是行常禮而非跪拜大禮。上朝的時候,中書令等宰相們也都有個座位,與皇帝坐而論政。甚至親近的君臣之間,皇帝有時直接就‘你來我去’的稱呼,連朕也省了。

 因此姜沃的請安很簡單,徐婕妤也很客氣。

 而在姜沃循例給她道喜時,就見昏昏暮色中,徐婕妤的眼睛如星辰一樣真切明亮,脫口道:“其實只要能侍奉在聖人身邊,我並不在乎位份如何,哪怕一直是才人或是尋常宮人也無妨的。”這話是歡喜透了所以下意識吐露了出來。徐慧說完後,也就意識到對姜沃說這話不妥。

 她不由有些赧然:“抱歉,姜司歷是去看武才人的吧。我先行一步了。”

 姜沃就體會到了徐慧跟武姐姐的南轅北轍。

 要是媚娘來說應當是:只要能升位份,保住她將來不用被迫去感業寺做尼姑,那侍奉不侍奉聖人是沒關係的。

 正是一個爲情,一個爲前途。

 媚娘這就相當於第一次做生意滑鐵盧賠本了。

 心傷透了是很難迴轉的,倒是事業挫折這種痛心,對有毅力的人來說比較好振作。

 *

 宮正司內,媚娘獨自坐在姜沃屋裏。

 天已經暗下來,但媚娘也沒把屋裏的燭臺點起來,就看着大團的陰影籠罩過來,籠罩在自己身上。

 姜沃去給她張羅飯菜去了——這一整日媚娘水米都沒打牙。

 自早起,馬內侍到北漪園宣了聖旨後,整個北漪園上下都沒有心情喫飯。

 尤其是媚娘。

 中午尚食局倒是還特意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來,恭賀徐婕妤。其餘才人裏要趁着最後一天結交新鮮出爐的徐婕妤者,都過去捧場兼道別了。

 媚娘自然沒有去。

 她就如現在一樣枯坐屋中,被苦澀的失意淹沒。

 媚娘想起兒時父親還在的時節,有一回她生病了,病的厲害,大夫開的藥苦的驚人。媚娘喝不下去,父親就在一旁拿了最好的蜜餞哄她:“二孃乖乖吃藥。喫過苦藥後就有甜的吃了。”

 “二孃病好後,以後日子都是甜的。”

 “爹給你挑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出了嫁,以後日子都會像蜜罐裏泡着似的。”

 如今她整個人苦的像是泡在了當年的藥罐子裏,卻沒有‘甜蜜餞’等在後面了。

 姜沃說要給她弄飯的時候,媚娘本想叫住她說別弄了,她沒胃口。但看姜沃一臉憂心關切,又把話嚥下去了,想着就算爲了姜妹妹這份她失意丟臉時不曾嫌棄,依舊真心待她的心,一會兒也要強撐着喫點東西。

 *

 真香。

 媚娘都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被真香到了。

 先是一種暖呼呼的酸香與辣意傳來,喚醒了媚娘這一日麻木苦澀的味蕾。

 那種辣味並非茱萸那種讓人想起紅彤彤火焰的辣,而是嗆鼻的胡椒的辣,讓人一下子醒過神來。

 媚娘從內間的牀上起身,見姜沃正忙着擺碗筷,大約是聽見她出來,轉過頭對她笑:“武姐姐,快來喫飯。”

 是很平常溫和的笑意。

 媚娘縮緊的心好像慢慢放鬆了下來。

 桌上飯菜也很簡單,不過是一盆羹湯,和一隻未揭開的陶土蓋鍋,其餘就是兩道小涼菜。

 重陽時節是有些冷了的,媚娘將熱羹捧在手裏,才覺出自己方纔手是冰涼的。

 酸辣湯是很家常的湯羹,但這碗卻格外美味,陝人善釀好醋又鍾愛食醋,媚娘從小也是無醋不歡的,這酸辣湯的酸首先就調和的好,不會過濃蓋住湯的香氣也不會寡淡不足,最難得一個剛剛好。

 與胡椒的辣味融合起來,衝的人似乎七竅都開了似的。

 滑嫩的豆腐絲隨即滑入口中,不,不僅是豆腐,還有一種肉香。

 似乎不是公廚酸辣湯裏慣放的豬肉絲……

 媚娘還沒問,就聽姜沃道:“是滑蛋牛肉。牛肉香得很。”

 因牛是耕種的必需品,因此朝廷律法上殺牛是犯法的,但並不是就沒人喫牛肉了——畢竟總有牛牛‘不小心’摔死或者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