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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開學第一天 (1/2)

 姜沃單人獨桌坐在講堂最前頭。

 李淳風對待親自挑中的弟子與旁人不同,於是姜沃喜提講臺下面緊挨他的特殊位置。

 姜沃還記得上學的時候,班裏一旦有調皮的男生犯了錯,班主任就會說:“xx,你搬着桌子坐到講臺下頭,坐我眼皮底下來!”

 再世爲人,姜沃居然也體會了一把坐在老師眼皮底下的感覺。

 *

 李淳風將一份通用教材拿給她。

 姜沃大體一看,教材共有五本,四本都是‘李淳風著作’,包括《天文志》《曆法志》《五行志》,還有一本最厚的《算經十部註釋》——十部真不是虛數,就是整整十本諸如《孫子算經》《周髀算經》等先賢所著的數算經要。

 姜沃只需看一眼書名,就想起了被數學課支配的恐懼。

 比起這幾本‘李淳風著作’,更讓姜沃驚訝的是剩下的一本書,竟然是一本《墨經》。

 屋內共有十來個學生,李淳風示意他們將別的教材都收起來,先學《墨經》。

 爲甚麼要學墨子?

 姜沃此時對墨子的印象,只停留在歷史書上短短一段的介紹,光記得“兼愛非攻”這種政治理論了。

 直到翻開李淳風整理節選後的《墨經》,才真切的感受到,墨子還是個超前的科學家。

 自漢來儒家獨尊,法家爲輔,各朝治國包括如今大唐都是外儒內法,墨家的政治學說已經沒落。

 但李淳風也並不是要教授他們甚麼政治觀點,他只截取了墨子在算術、物理、宇宙等方面的知識,彙編成一本基礎教材給學生們講課。

 比如墨子描述的基本幾何概念:“平,同高也。”“圓,一中同長也。”以及墨子闡述的力學原理“力,形之所以奮也。”[1]

 姜沃是來自於墨子後的兩千多年,見到這些熟悉的概念不由驚訝:這簡直是西方有古希臘諸數學物理學家,東方有墨子啊!

 原來在先秦時代,中華大地上就有了走的這樣遠的神人,伸手碰觸到了世界規則原理。

 她因爲有九年義務教育打底,聽這些數學物理的基礎定義理解很快,但其餘人就不是了。

 姜沃哪怕不回頭,也感覺到了屋裏氣氛越來越凝重,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似的——這樣的課堂氛圍,就代表大家基本都沒聽懂。

 李淳風或許是一個好的學者,但並不是好的老師。

 他在算術上造詣極高,他自己註釋了數百年來所有存世的《算經》,甚至連《周髀算經》裏原本的‘日高算法’是錯的他也能勘誤矯正,妥妥當世第一數學家。

 但這就好比霍金來講初中數學,他自己明白,不代表能給學生講明白!

 他覺得淺顯至極的道理,在座學生們多聽得如墜雲霧。

 李淳風慷慨激昂講了小半個時辰:“……所以這就是冪勢既同,積不容異,明白了嗎?”

 屋內一片窒息般的寧靜。

 姜沃小幅度回頭,見大家臉上寫滿了一樣的懵懂,充滿了未被數學物理知識污染的純真。

 在許多人耳朵裏,李淳風剛纔的話就是“沙沙沙……聽懂了嗎?”

 李淳風不覺得,他覺得沒人出聲提問(甚至還有人在下意識點頭),就是大家都聽懂了,於是抓起桌上一個大木球,愉快發問:“現在誰來給我算一下這個球等同於多少水?”

 所有人刷的低下了頭。

 姜沃幾乎能聽到他們的心聲:“求求別點我名,別點我名。”

 *

 課間休息的時候,教室裏的氛圍纔有所鬆動。

 有小宦官抬了大蒸籠來發點心:一人兩個拳頭大的糖三角包,無需碗筷,直接用下頭墊着的荷葉包起來,用手捧着喫即可。

 姜沃也覺得有點餓了:上數學課實在費腦子。

 其餘人更餓:不但費腦子,還一直提心吊膽怕被點名提問!還好這有一位李太史丞的親傳弟子,基本都提問她去了!

 姜沃咬了一口糖包,不免一皺眉。

 這糖包做的一點也不好:面沒揉開,每口都能喫到麪疙瘩,少了麪食的香甜。裏頭的糖是蔗糖汁,熬得過了有些發苦。

 可見這太史局的公廚水平,照宮正司差遠了。

 她秉承咬了就不浪費的心思,就着自帶的一竹筒淡茶吃了一個糖包,剩下一個就放下了。

 其餘人包括李淳風在內,倒是都迅速幹掉了兩個大糖包。

 畢竟過去的一個時辰也把李淳風累的夠嗆——倒不是爲了算數累的,而是爲了教會學生絞盡腦汁累的,他覺得在座衆人,臉上都是令他心累的愚蠢無知。

 除了他新收的親傳弟子!

 李淳風欣慰看着已經放下點心,繼續開始自己看書的姜沃:難得有第一回上課,就能聽懂他講的數算理論的學生!而且還這麼好學,糖包都不吃了也要學習!

 果然是天定的弟子。

 待師生們用過點心,李淳風原想繼續開堂的,偏巧有個小宦官來尋他,說太常寺少卿有請,李淳風就讓學生們先自習,自行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