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說

字:
關燈 護眼
元小說 > 如何爲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 第188章 188、沿江內遷令(二更合一還賭賬...)

第188章 188、沿江內遷令(二更合一還賭賬...) (1/2)

朱襄得到消息的時候,廣陵城的士人們也通過各種渠道得到了消息。

楚軍要來收復廣陵城了,但他們卻成了痛恨的叛軍的封國。

現在項燕已經和張若交戰,大概是想從西往東打,給秦軍施加壓力。

項燕並非莽夫。他知道秦軍的舟師都駐紮在長江三角洲附近,兵力最爲強大。他若直接攻打廣陵城,肯定損失慘重,所以給東邊秦軍充分的退兵時間。

只要他能連克長江北岸西邊幾座城池,秦軍見楚軍勢不可擋,自己就會離開。

船就停在廣陵城渡口,朱襄想走,等探得項燕拔營前來廣陵城的消息時走要和來得及,所以朱襄不急。

他一邊將秦國官吏的家屬撤走,一邊有條不紊地把夏季收穫和耕種的事佈置下去,同時選了一批當地的楚國士人和和氣氣做交接。

陳啓被廣陵城中衆士人推舉爲新的廣陵縣令,被朱襄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如何繼續廣陵已經起步的工作,耕種、水利、城池修繕、稅收......

"稅收這一塊,南楚國可能會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希望陳老能勸說南楚君,至少今年不要大幅度更改稅收政策,有利於生產恢復。"

朱襄道,"鄭國已經快把水利渠道接下來的工程建議準備妥當。你們可能不會信任秦人,請南楚君派來工匠看一看再建,最好別荒廢。

陳啓恭恭敬敬道:"是,長平君。"

朱襄道:"如果南楚君沒有派人來,你們湊一湊錢,把標紅的那幾條水渠修了。把這幾條水渠維護好,廣陵城周邊的基礎灌溉也能滿足了。"

陳啓道:"長平君放心,老朽一定能勸服城中人。"

朱襄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雖然下次再見,你我就是敵人了,但......唔,也不一定,我又不打仗,都是等城池攻破後來幫忙重建。"

陳啓也不由失笑:"老朽年紀大了,恐怕也不一定等得到再次與長平君見面的那一日。"

他低下頭,繼續把已經準備好的交接文書一件一件反覆叮囑陳啓。

陳啓和他身邊被新選出來的楚人官吏心情很複雜。

他們心中對秦國很排斥,對長平君的態度也算不上好。

不過長平君從來沒在意過他們的態度,只要他們能把吩咐的事辦好,還會誇讚和獎賞他們。

現在長平君要離開廣陵了,居然像是普通要卸任的縣令一樣,還把未完成的事安排下去,好好地將每一項工作都佈置好,讓後來者可以立刻接手。

按照常理,秦國棄城退兵時,爲接下來接管城池的人制造麻煩。

搶奪和燒燬糧倉是常見的事,有的人在撤退前甚至會把城牆、房屋全部毀掉。

長平君若直接退走,甚麼破壞都不做,就已經是這個時代難得的仁人君子。他居然還盼着自己離開之後,廣陵城能繼續繁榮?

他們看長平君的頭頂,好像頂着一個"傻"字。

朱襄給這一批楚國官吏安排完事後,終於有個暴脾氣的壯漢官吏忍不住,問道:"朱襄公,你是秦國的長平君,你現在爲廣陵做的事,豈不是資敵?"

陳啓使勁乾咳,阻止那個脾氣暴躁的壯漢官吏。

說甚麼呢!人家長平君給廣陵的好處,你就拿着,揭穿幹甚麼!

朱襄無奈地一笑:"不是資敵。你們也看到了,秦國有再次一統天下之勢,楚人將來也是秦人。先把底子打好,將來我回來時才輕鬆一些。"

朱襄輕嘆道:"廣陵離中原遙遠,你們對天下大勢可能不是特別清楚。"

他對着西邊一拱手,道:"自秦昭襄王以來,秦國就已經有吞併天下之勢。如今秦國兵鋒暫緩,只是因爲秦國不是爲攻城略地而出兵,而是爲天下一統而出兵。每一處打下的土地,都要讓黎民百姓歸心後,再打下一處。"

朱襄掃了在場楚國官吏一眼,道:"你們雖然對中原情況可能不是特別瞭解,但南秦三郡離你們只有一條江水。以前這裏是吳越之地,後來被楚國攻佔,現在歸於秦國。世事輪轉,即是如此。"

焦勻抱着劍瞥了那幾個想要和朱襄爭論的楚國官吏一眼,想要出聲的人立刻噤聲。

長平君雖是仁人君子,秦軍可不是。

那壯漢支支吾吾道:"但你把糧食送給項將軍,不就是資敵嗎?"

陳啓趕緊拉住壯漢,道歉道:"長平君,這是個粗人,別聽他胡說!"

朱襄擺了擺手,道:"一縣之糧,給了他又如何?喫不到幾日。不過你們還是想辦法把糧食保下一些吧。廣陵城糧倉本就已經空了,就等着這批水稻成熟。若楚國軍隊把糧食全搶了,你們就辛苦了。"

朱襄說完,沒有再等這些人說話,讓他們退下。

焦勻將陳啓等人送到門口,回來後問道:"真的把糧食送給他們?"

朱襄平靜道:"人心都是肉長的,知道誰對他們好。秦人來廣陵城之後給庶人分田,教導庶人種植,眼見着快收穫了,楚軍將糧食搶了,你說他們還會對楚國歸心嗎?"

焦勻道:"朱襄公看到的是庶人的心,不是士人的心。"

朱襄搖頭:"士人的心也是肉長的。他們就算平時看不到庶人,但當週圍一片欣欣向榮,突然變成了地獄,他們也會心痛。再者,秦國還未在廣陵城周圍分田,最肥沃的田地,都是那羣士人的。若糧食被搶,他們損失最爲慘重。"

焦勻問道:"朱襄公確定項燕會劫掠?"

朱襄淡淡道:"哪國軍隊攻城之後不劫掠,不說楚軍,秦軍也不例外,兵過如篦。"

攻城後劫掠是提升士氣,獎勵兵卒的慣例。能約束兵卒的將領不僅少之又少,即便將領有心約束兵卒,還得給兵卒提供足夠多的非劫掠也能拿到的獎勵。否則將領約束兵卒劫掠,就會造成軍隊譁變。

即便是後世公認較爲愛民的李世民,征戰的時候都是"就地取糧"。

大唐初年後勤搞得一團糟,五隴坂之戰的地點離京城不過一百里,李世民的兵都無糧可喫,"舉軍失色",著名哭包李世民又氣又餓哇哇大哭。

這樣的後勤,初唐將領不就地取糧都沒法打。

大唐初年並非真正的亂世,隋文帝的治理成果仍舊還在,在唐太宗時期隋朝所置糧倉都是滿的。這種條件下打仗都得劫掠保證後勤,戰國時代這樣的糧食生產力和運輸能力,就更不用想甚麼部隊紀律了。

李牧率領的軍隊現在不劫掠,也只是瞧不上那點東西,所以故意做一做高姿態,減少楚人抵抗而已。

所以朱襄對項燕所率領的楚軍沒有任何期待。

看看項羽其人,就知道楚國的老牌貴族是個甚麼模樣。

焦勻道:"即便沒有這些好處,朱襄公也不會毀掉糧田。"

朱襄瞥了焦勻一眼:"就你話多。不過我會佈置好,不會資敵。"

焦勻心道,朱襄公看來對那楚人說他"資敵"很不服氣。

焦勻跟隨朱襄許久,待的還是朱襄常在的廚房,朱襄知道焦勻對他很瞭解,看見焦勻的表情,就知道焦勻在心裏促狹他。

別看焦勻平時面癱似的,其實心理活動特別活躍。

朱襄轉移話題:"浮丘隨蒙恬去打探項燕消息,怎麼還沒回來?這人也是,跟着蒙恬去幹甚麼?"

焦勻道:"他會多種吳越語言,比蒙恬更容易探得消息。"

朱襄嘆氣:"好端端的一個儒士,不留在我身邊幫我處理文書,總愛往外跑。"

焦勻心道,儒士和處理文書之間沒有必然聯繫,而且師承孟子和荀子兩家的儒士都喜歡亂跑。

朱襄抱怨了幾句,又叫了一批楚國士人進來,繼續交接工作。

第二日,浮丘黑沉着臉回來,還帶來了幾個衣衫襤褸,但頭冠仍舊端正的士人。

浮丘開門見山道:"朱襄公,項燕屠城了。"

浮丘帶來的人跪在地上,哭着將事情道來。

最初項燕遭遇了抵抗,入城後說城民幫助秦國,背叛楚國,於是准許全軍劫掠屠殺一日,以儆效尤,並放火焚燒了城池。

如此行爲後,秦國攻佔的城池立刻發生了譁變。城中居民本就不服秦國,他們擔憂被項燕屠城,所以想在項燕來之前趕走秦軍。

秦軍或許早就接收到了李牧的命令,表現得很剋制。

他們迅速將人手撤離,帶走一半糧食,然後開倉放出剩下一半糧食,撤回到長江南岸。

楚人本以爲秦人已經撤走,自己一定安然無恙,但項燕入城時仍舊縱容劫掠。

"若只是劫掠便罷了,他還命令我們舉家搬離,內遷三十里!"那楚國士人失聲痛哭道,"若不從者,皆判投靠秦人獲罪,或處斬,或爲奴!朱襄公,內遷三十里,我們怎麼活,活不下去啊!"

朱襄收在袖口的雙手握緊。

內遷令!

沒想到項燕居然做出瞭如此殘忍的決定!

不,這不是項燕一人能決定的。一定是楚王和南楚君共同的決定,是楚國高層士大夫共同的決定!

內遷令啊......朱襄閉上雙眼。

項燕此舉,在戰略上很正確。

最著名的內遷令,當屬順治年間的沿海內遷令。

當時清朝無水師,爲避免臺灣的鄭成功與沿海臣民勾結,也爲了給清軍迎擊鄭成功留下足夠的縱深,順治下令,魯、江、閩、浙、粵等省沿海百姓內遷三十至五十里,"無許片帆入海,違者立置重典"。

南楚國的內遷令,與此類似。

楚國見識到了秦國舟師之利,知道就算秦國現在退兵,也不過是權衡利弊後主動退兵,並非真的沒有勝算。

在江邊與秦國舟師爭奪,楚國勝算很小。與其將長江北岸幾座城池留給遲早會回來的秦國,成爲秦國舟師掠奪的補血包,不如毀城內遷,在陸地上堅壁清野,層層設卡。

秦國如果要攻打南楚國,就只能先上岸,再長途行軍。途中行跡不僅在層層堡壘的瞭望下一覽無遺,秦軍沿路得不到任何補給,補給線也會拉長。

那時楚國只需要依託有利地形,以逸待勞即可。

這在戰略上沒有任何錯誤,沒有任何錯誤啊。

戰國各國打仗時多采用堅壁清野,在激烈爭奪的城池之間驅趕庶人,燒燬農田村莊,不準墾荒耕種,以增大敵人攻打時的補給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