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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漢水釜鬵魚(三更合一216w-21...) (1/2)

朱襄帶着嬴小政與呂不韋、李斯熟悉後,就將嬴小政丟給了他們,自己與雪姬同乘一車,照顧不習慣長途跋涉的雪姬。

朱襄拍了拍嬴小政的腦袋:“你就是他們的領導者了,政兒努力!在路上好好教導他們。”

嬴小政瞥眼:“舅父,你在對我委以重任的時候,能不拍着我的腦袋嗎?”

朱襄長吁短嘆:“不行,現在不拍,再過一兩年就不好拍了。政兒,你爲何長這麼快?你還是三頭身小肉糰子的模樣的時候,彷彿就在昨天。現在舅父都不能讓你坐到肩膀上了。”

朱襄滿臉懷念,贏小政並沒有懷念。他惱羞成怒地推朱襄:“快去陪舅母。”

朱襄被“大力士”贏小政推走,繼續不斷嘆氣:“唉,好。政兒長大了就嫌棄舅父了。別推,我自己走。”

朱襄看着嬴小政惱羞成怒的表情,失笑道:“政兒,你臉紅了。”

嬴小政咬牙切齒:“朕、沒、有!”

“好,政兒沒有。”見真把外甥逗急了,朱襄趕緊住嘴。

逗外甥要見好就收,不然以後就沒得逗了。

回到雪姬坐的馬車上,朱襄收斂起笑容,神情有些擔憂:“好些了嗎?還暈嗎?”

把自己圍在棉被裏,裹得像個糰子的雪姬搖頭:“還好。怎麼過來了?你該去照顧政兒。”

朱襄道:“政兒已經和呂不韋、李斯很熟悉了,韓非也在。他們三人足夠照顧政兒。”

雪姬還是擔憂:“他們三人沒照顧過孩子,我怕他們有疏漏。”

朱襄苦笑:“政兒也不算普通孩子,放心。若不是你不同意,擔心過給政兒病氣,政兒早就來照顧你了。”

雪姬道:“照顧我幹甚麼?君上讓政兒出門是爲了見識秦國的風土人情,他應該多在外面看看。”

“好,是是是,行行行。"朱襄舉起雙手投降,“我來照顧你,可以嗎?”

雪姬嘴硬:“不可以。我就有點暈而已,沒甚麼問題。你在這裏說話,我反而心煩,不如獨自睡覺。”

朱襄不滿了:“怎麼可能?我師承荀子,如今天下最著名的大儒。我的'樂絕對學得很好。”

雪姬捂住耳朵:“不聽,煩。所以讓你別來,嘈雜。”

朱襄:“.........”我被當作噪音了?

朱襄道:“那你躺下,我給你講故事。分散一下注意力,說不定你就好受些了。”

雪姬猶豫了一下,想起朱襄以前不忙時講的那些有趣的故事,點了點頭。

朱襄坐到雪姬身邊,讓雪姬躺在他的腿上,重新整理了一下包裹着雪姬的被子。

馬車很大,雪姬個頭嬌小,足以側躺在馬車上。有棉被作爲緩衝,又有朱襄護着,雪姬躺下也不會被顛下座椅。

“神仙的故事,還是海外小國的故事?或者是傳說中大賢的故事?”

“好,那今天我們就講《封神榜》。這個故事要從盤古開天闢地說起......”

朱襄清了清嗓子,講的是正統《封神演義》的設定,不是網絡小說“洪荒演義”。

洪荒中加入了後世許多思想,神仙也與現在的不同,比如現在的上帝是東皇太一,也是人類先祖之一,洪荒裏把他給妖族了,還從一把手變成了二把手。

這個時代對祭祀的態度非常嚴肅,他要是這麼講,嬴小政都會跳起來敲他的頭。

所以講《封神演義》的時候,他都盡力將這個時代被官方祭祀的神靈名字模糊化,比如紂王給女媧廟題詩,就不能說是女媧。

雖說是“正統”,其實也夾雜了許多影視動畫小說,只是“設定正統”。有時候想不起來具體情節了,朱襄就閉着眼睛華夏上下五千年中亂找故事胡謅。

比如他想不起西周和商朝那些數量繁多的神靈,就隨意把歷史中的人名糊弄進去。

朱元璋、朱棣父子二人與西周大將李世民在黃河陣前比拼法寶,劉徹帶着衛青和霍去病三英溫酒斬呂布

胡扯着胡扯着,朱襄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編到哪去了。

“政兒打了龍王三太子,然後呢?"朱襄口若懸河,馬車都停了下來。雪姬越聽越精神,真的不暈了。

嬴小政從馬車門探出個小腦袋:“舅父在講甚麼有趣的故事?舅父!你居然揹着我講故事!”

朱襄道:“是你舅母不讓你坐這輛車沾染了病氣,不是我。”

“我不管,我要聽故事!“嬴小政跳進馬車,“我怎麼了?甚麼龍王三太子?”

朱襄乾咳了一聲,道:“傳說嬴政乃是鎮守錢塘關將軍嬴子楚的兒子。”

嬴小政笑得嘴裏的牙齒洞洞展露無遺:“舅父,我阿父還能當將軍?”

朱襄道:“只是故事而已,別打斷我。”

嬴小政道:“好,舅父繼續說。”

呂不韋、李斯、韓非,以及沒有存在感的嬴小政的侍從蒙恬站在馬車外,豎着耳朵偷聽。

朱襄將哪吒的故事改頭換面,按在了嬴小政身上。

最後說到龍王水淹錢塘關,嬴小政要割肉割骨還父母的時候,朱襄感到有點不吉利,便話鋒一轉,嬴小政的曾大父和大父從天而降,鎮壓了龍王,然後把嬴小政他阿父揍了一頓,爲嬴小政好好的出了一口氣。

“原來贏小政英明神武的舅父朱襄見勢不對,趕緊跑到天外之天,請來了正清修的方外大神仙嬴稷和嬴柱救嬴小政。”朱襄洋洋得意道。

雪姬先是捂嘴笑,後來忍不住了,差點笑得從朱襄腿上滾下來。

嬴小政也笑得肚子疼:“舅父,原本的故事絕對不是這樣,你肯定把別人的故事按到我的身上。”

雪姬道:“怎麼又出現了天外之天?這你之前可沒說過。”

朱襄笑道:“反正是編故事,怎麼編都行。”

雪姬道:“那也不能編了後面忘記了前面。良人,你這《封神榜》可不好聽。”

朱襄無奈:“好好好,我仔細琢磨琢磨,給你們編一個我記得前面的故事。”

長篇小說真的記不住全部劇情啊,朱襄想了想,只好給他們講聊齋的小故事。

這次雪姬和嬴小政沒有再挑剔了,聽得入了神。

當馬車重新出發的時候,嬴小政說甚麼也不肯離開,病氣就病氣,他就要聽故事。

雪姬被他纏得沒法,只好同意。

馬車外的幾人無奈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真想繼續聽下去。”

“其實我覺得之前的故事更有趣。”

“也只有長平君纔敢如此編排太子了。”

“是啊,恐怕太子在這裏,也會跟着一起笑。”

蒙恬在外面騎馬。呂不韋、李斯、韓非三人坐在同一輛馬車中,聊着聊着,就從聊故事的內容,變成了訴說對朱襄的羨慕。

特別是呂不韋和李斯,那語氣真是酸透了。

還好他們只是羨慕和酸澀,不敢嫉妒。韓非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道:“朱襄公大、大才,理應被人尊敬。不服,你們也編故事讓公子、笑一笑。”

李斯不服氣道:“你就能編故事?”

韓非挺直胸膛:“我現在不能!所以不羨慕!”

李斯:“.......我只是羨慕,羨慕而已。”

韓非挺直胸膛:“羨慕,不如學習!”

呂不韋見李斯和韓非要吵起來,趕緊打圓場:“韓非說得對,與其羨慕,不如趁着與長平君同行,向長平君多學習。”

韓非道:“沒錯!”

李斯:“......我又沒說不學習。”

韓非拍着李斯的肩膀道:“一起學。”

李斯無力:“好......”

他好想罵韓非,但不敢罵。現在鬧起來,被朱襄公聽到,會不會誤以爲自己嫉妒他,品行不端?

韓非這人真是......不能和我們一起聊,非要做出一副遺世獨立的模樣嗎?

李斯暗暗生氣,晚上睡覺前都不與韓非說話。

當要入睡的時候,韓非撩開了李斯所住的帳篷,獻寶似的將一冊書遞給李斯:“來學習!”

李斯:“甚麼?”

韓非將燈籠湊上去,翻開自己拿來的畫着簡易小人圖案的書籍,結結巴巴向李斯解釋。

聽到今日朱襄講故事,韓非想起荀子曾說過,朱襄給嬴小政啓蒙的時候,寫了許多有趣的故事引導嬴小政學習。朱襄到了南秦後,也寫了不少關於神仙的故事教化庶民。

韓非不抱希望地詢問朱襄身邊是否有已經寫好的故事書,沒想到朱襄還真把自己寫過的故事都塞進箱子裏帶走。

朱襄隨身帶着這些東西,一是行李不需要他搬運,二是他親筆寫東西太辛苦捨不得丟,三是他認爲這些故事可能對教化庶民有用。現在韓非問起,他就隨意挑了一本送給韓非看。

韓非認真道:“朱襄公說,這叫寓教、寓教於樂。朱襄公親筆寫的書,一起看!”

“好。”李斯心情複雜極了。難道韓非沒有發覺自己在生氣嗎?還是他不在乎?

李斯決定,看完這本書後再厭惡韓非。

有了朱襄路上開的故事會,雪姬的暈車好了不少。

坐上船後,雪姬終於能起身行走了。

她不由嘆息:“我在咸陽享受了多年富貴,身體嬌氣了。以前我從邯鄲到咸陽,便沒有這次難受。”

朱襄道:“是我們年紀不比以前了。看看政兒都多大了。”

雪姬點頭:“也是。政兒長大了,我和你都老了。”

朱襄失笑:“我們也不過而立,算甚麼老?我們還很年輕,能活很多年,活到給政兒帶孩子綽綽有餘。”

雪姬無奈。良人一會兒說我們年齡不比以前,一會兒又說還年輕,甚麼都被良人說了。

雪姬不理睬胡言亂語的朱襄,拿着魚竿陪嬴小政釣魚。

好不容易恢復精神,見到在咸陽城見不到的美麗景色,雪姬可不想待在船艙裏。

見雪姬恢復了活力,朱襄鬆了口氣。

雪姬出發前一直擔心不習慣坐船,沒想到卻是坐馬車身體不適。

朱襄說“年紀不比以前”是真話。雪姬年輕時喫的苦太多了,雖說在咸陽養得臉色紅潤不少,但人的身體到了

三十歲就開始走下坡路,朱襄擔心雪姬喫不消。

早知道,他就讓雪姬留在咸陽。

不過看雪姬現在開心的模樣,哪怕路上受點罪,她也更想與自己和政兒一同出門吧。

朱襄晃了晃腦袋,琢磨今日如何喫魚。

子楚說他隨老秦王南下的時候,喫魚都要喫吐了。

他可不能喫魚喫吐。

朱襄看向漢水兩岸飛速後退的風光,突然想到,老秦王站在船頭,看着大秦瑰麗山河的時候,心情是不是如自己一樣暢快。

他呆立了半晌,回船艙取出琴。

雪姬和嬴小政在船尾垂釣,朱襄盤坐在船頭,輕輕撥弄琴絃。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吊兮。

誰能亨魚?溉之釜鬻。誰將西歸?懷之好音。”

《檜風:匪風》,有人解讀爲被迫東遷的檜國士大夫懷念周朝,但更多人用他表面上的含義,僅僅表達思鄉的含義。

朱襄所唱的,也是字面的含義。

他先借此詩回望西方之意,懷念安葬在老秦王;然後“願爲烹魚”是借子楚說老秦王非要喫魚的往事,說想爲老秦王做魚;最後希望有人能向已故的老秦王捎去一切安好的消息。

“朱襄公在唱甚麼?”李斯小聲問道。

韓非道:“思念咸陽?”

呂不韋道:“可能只是感覺這一首詩很適合現在?或許長平君只是取'烹魚'之意。”

李斯和韓非都用無語的眼神看着呂不韋,頗有些不想與呂不韋說話的意味。

蒙恬道:“說不定真有可能。

長平君不是說他行事背後沒有那麼多深刻含義嗎?”

李斯和韓非有些不確定了。

難道朱襄公真的是因爲今日喫魚,所以想唱這首詩?

朱襄的歌聲傳到了船尾,雪姬一手握着魚竿,一手捧着腮,聽着朱襄低沉的歌聲。

嬴小政回頭朝船頭看了一眼。

舅父難得認真唱歌,歌聲中有懷念,有悵然,是想到了誰嗎?

朱襄仍舊在唱歌,滔滔江水爲他打着拍子,讓他低沉的歌聲多了一分昂揚。

當年老秦王站在船頭的時候,應該就是帶着幾分昂揚的。

朱襄收起琴,心中鬱氣一掃而空,樂顛顛地準備烹魚。

從漢水到長江,這一路雪姬都沒有暈船,朱襄徹底將心中巨石放下。

因嬴小政被“刺殺”一事,朱襄此次南下的陣仗有些大漢水中游屬於漢中郡,郡守都有帶兵的權力。秦王柱下發詔令,朱襄走到哪個郡,郡守就要派兵護送。

浩浩蕩蕩,彷彿秦王出巡。

漢水還未走完,蒙武的大船已經在江邊等候。

見到朱襄,蒙武先哭了一場。

他鎮守漢水和長江交匯要道,不能回咸陽爲先主送行。已經過去這麼久,蒙武本來悲傷心情已經緩解不少,見到朱襄從北方而來,他又忍不住想起先主,痛哭起來。

蒙武想起當初秦昭襄王南下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怎麼也想不到,此次離別,居然是永別。

朱襄重走秦昭襄王人生最後階段走過的路,本來心情也有些惆悵。聽蒙武痛哭,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哭了一場。

嬴小政本來以爲自己不會哭。

他雖然在秦昭襄王死前悲傷了一會兒,但他與曾大父的感情並不是很深厚,還被曾大父試探過。

可見到舅父和蒙武抱頭痛哭,他不知爲何也鼻頭一酸,腦海中浮現出曾大父離世前慈祥的模樣。

嬴小政皺了皺鼻子,揹着雙手,扭頭不去看朱襄和蒙武。

兩人哭了許久,又向北邊拜了又拜後,才止住哭聲。

他們如此真情流露,讓船上的人都稍顯尷尬。

這時候,他們應該露出同樣悲傷和懷念的神色。但他們沒有料到這一幕,所以沒做好心理準備,也沒有備好沾了姜蒜的帕子,只能皺着臉裝懷念。那模樣,別提有多彆扭。

朱襄擦乾眼淚,環視周圍,意識到了這一點,趕緊拉着蒙武進船艙。

懷念先主無事,但如果有人小心眼,覺得自己沒哭出來很尷尬,就誣告蒙武懷念先主不滿如今秦王,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