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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瓦罐煨豬肉(二更合一39w營養液欠...) (2/2)

秦王瞥了朱襄一眼,在朱襄的幫助下把快化掉的土豆片趕進勺子裏,送入嘴中。

秦王眼睛猛地一瞪,嘴裏口水瘋狂分泌,呼吸都顯得有些急促了。

朱襄得意地笑。

他真的沒說謊。雖然戰國時期用瓦罐燉肉燒肉很常見,但燒菜中放了土豆,就是畫龍點睛。每次他在家裏做紅燒牛肉,被燉得一抿就化的土豆總是會先被搶光,肉會留到最後。

不過只有不缺肉喫的人,纔會認爲土豆好喫。

秦王正好是這樣的人。

他誇讚道:“宮中大廚會在煨肉中放粟條,這土豆比粟條更美味。”

秦王所說的粟條,是將小米用石磨碾碎,做成類似後世麪條一樣的食物,喫法和麪條差不多。

朱襄道:“做法差不多。不過我用煎出的豬油調味,也是關鍵之一。我給政兒留了一本很厚的食譜,等政兒回到秦國後,秦王讓政兒把食譜給宮裏的大廚,每日都能喫到新穎的食物。”

秦王笑着搖搖頭:“你還真是見縫插針,不放過任何請求我接回政兒的機會。好,我知曉了。”

朱襄笑着作揖:“謝謝秦王,秦王是大好人。”

見朱襄又胡言亂語,秦王又給了他腦袋狠狠一下,然後把整個瓦罐端到自己面前,給白起分了幾塊肉,幾個幹菇,一小勺土豆;司馬靳和王齕都只分得了肉和幹菇。

朱襄很想說,分量很足,秦王別這麼小氣。

被白起藉着桌面掩飾踩了一腳,朱襄乖乖閉嘴。

秦王一邊喫肉,一邊又問起桌椅的事。

他年紀大了,跪坐久了腿腳難受,這桌椅正好適合他。

當聽說是“胡椅胡凳”時,秦王眉頭一皺,道:“我怎麼沒在胡人那裏見過?它們以後是秦椅秦凳!”

朱襄:“……是。”如果他說,按照出現時間和地點也該叫趙椅趙凳,秦王會不會讓武安君把自己揍一頓後才放回邯鄲?算了,還是別作死了。

在秦王大口喫肉,大口喫土豆,覺得幹菇口感不好全往白起碗裏丟時,慶典的節目表演終於開始了。

各國宮廷禮樂離不開編鐘。鄉野之間的慶典沒有編鐘,只有笛子、鐵做的瓶子、瓦罐,甚至用石頭和木頭互相敲擊。

白起還真的找來了瑟,秦兵不知道從哪翻出了箏,再加上朱襄的胡琴,絃樂也勉強齊了。

朱襄上臺拉胡琴的時候,沒想到司馬靳居然上臺彈奏秦箏,還拉來了王齕擊缶。王齕雖然滿臉屈辱,但居然真的上臺了。

趙軍的幾個殘存的將領拿着鼓、笛子、琴和瑟,也上臺一同演奏。

秦王看得哈哈大笑;白起看得面無血色;趙兵和秦兵看得瞠目結舌,特別是趙兵,有幾個人差點嚇得尿了褲子,被人嫌棄地趕走。

朱襄也覺得這一幕挺地獄笑話。

不知道太史公這次是以甚麼身份出現,還會不會繼續成爲太史公。如果他還是太史公,記錄下這一幕的時候,不知道是用諷刺還是用誇讚的筆調?

朱襄下臺時,忍不住問道:“你們二人在想甚麼?!”

司馬靳高興道:“湊個熱鬧!”

王齕哭喪着臉:“君……將軍要看熱鬧。”

朱襄:“……”是君上,不是將軍吧?武安君風評被害。

幾個趙將聳聳肩,甚麼都不想說。秦將都上臺表演了,他們有甚麼不能表演的。

朱襄回到主席臺,看着拍桌大笑的老秦王和已經完全面癱的武安君,嘴角微抽。

算了,是秦王能幹出來的事。

老秦人視中原禮儀爲無物,但很重上下尊卑。可秦王就是最上面的“尊”,再加上一個想湊熱鬧的司馬靳,王齕就可憐被牽連了。

將領們用自己的節目拉開了慶典的序幕,兵卒們也都紛紛上臺了。

他們有的舞劍(用木頭劍代替真劍),有的唱歌,有的表演樂器,有的表演家鄉的舞蹈和才藝……沒有彩排,舞臺上意外百出,跑調的、摔倒的、還有把劍砸同伴頭上的,看得朱襄直扶額。

老秦王今晚上變成了哈哈怪,每當看到有人出醜就笑個不停,和看滑稽戲似的。

臺下其他人也差不多,臺上臺下笑鬧成一團,對着臺上指指點點,出口成髒。

臺上的人被罵了也不生氣,一定會磕磕絆絆把才藝表演完,還要裝模作樣求喝彩。

老秦王笑得都快背過氣了,朱襄尊老愛幼,不住地爲老秦王拍背順氣。

老秦王喝下白起端來的溫水,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沒想到還能這麼有意思!”

白起無語。

他沒想到,戰俘們還真的能開心地玩起來,連秦兵都加入了。

哦,連司馬靳和王齕都加入了。還好君上沒有太過分,讓自己也去。

朱襄將視線投向沿着河岸搭建的長長慶典場地中。

竈火點燃,秦兵和趙兵已經烤起了土豆,一邊喫着烤土豆一邊對着臺上表演的人或喝彩或嘲笑。

火光映照出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好像他們的笑容與火光一樣,都在閃閃發光。

朱襄的心漸漸平靜。

秦王和白起看向突然停止了動作的朱襄。他們看到了朱襄臉上滿足的微笑,和他那一雙一直很靈動,現在卻平靜無波的眼眸。

平靜無波,並非心如死水。

上善若水而已。

“朱襄,明日寡人不會來送你。你有甚麼最後的話要與寡人說?”秦王問道。

朱襄回過神,跪地俯首行禮道:“《商君書》言,穩固統治要愚民、虐民、弱民、貧民、辱民。但我觀秦法,稅十一到十二分之一,又給庶民從軍立功的機會,不全如《商君書》言。”

秦王微微頷首:“繼續。”

朱襄抬起頭,道:“我觀秦國施政,每一代國君都會依據當時情況變化,對前代政策進行更改。法無定勢,因勢利導。待秦王一統天下之後,要教化六國之民爲秦民,愚民、虐民、弱民、貧民、辱民不可取,會激起他們的反抗,讓他們懷念六國時。請秦王輕徭薄賦,休養生息。”

老秦王輕笑道:“寡人恐怕活不到那個時候。”

朱襄道:“我已經將秦一統天下後可能會遇到的困難,或許能解決困難的應對,寫在紙上送給了政兒。”

老秦王嘆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立刻去接政兒回秦。”

朱襄再次低頭行禮:“謝秦王。”

老秦王拍了拍朱襄的肩膀,道:“起身吧。保重。”

朱襄站起來,笑道:“是。秦王也請多保重身體。”

慶典結束了。

……

廉頗封地。

嬴小政坐在舅母懷裏,翻看着舅父留下的書。

雪身體不好,受不得累。在家裏的時候,雪雖會時刻關注着嬴小政,但她信任家中老僕,又有蔡澤和荀子看着,雪不會一直待在嬴小政身邊,也不會一直抱着嬴小政。

到了廉頗封地後,雪將嬴小政護得像眼珠子一樣,隨時將嬴小政牽着抱着,生怕嬴小政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會出甚麼意外。

嬴小政感覺到了舅母的慌亂,他乖乖地窩在舅母身邊,時不時給舅母一個抱抱,安撫舅母的慌亂。

舅父說了,無論舅父舅母再難過,政兒只要給舅父舅母一個抱抱蹭蹭親親,舅父舅母立刻就會心情變好。

嬴小政不好意思蹭蹭親親舅母,抱抱沒問題。

廉頗和藺相如在前庭聊天。

平陽君趙豹被蔡澤駁斥走後,平原君趙勝接着前來,被荀子親自駁斥走。

或許是不想再節外生枝,趙王和趙國宗室停止了索要嬴小政和雪。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朱襄和剩餘的趙軍回來的那一日。

廉頗和藺相如爲了保護和照顧雪、嬴小政,不敢離開廉家宅院。他們只能在家中焦躁地等待消息。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兩人看向腳步聲的方向,驚訝道:“蔡澤,你不是在朱襄家候着嗎?怎麼來了?”

蔡澤因爲面容醜陋,很少做出比較誇張的表情。現在他已經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笑得牙全露了出來:“朱襄回來了!”

藺相如拄着柺杖往前走了幾步:“真的?我怎麼還沒接到消息!”

蔡澤笑道:“朱襄帶回來了近十萬趙兵,幾乎沒有受到秦人嚴苛對待,所以行軍速度特別快,可能藺公和廉公打探消息的人沒有來得及遞送消息。朱襄已經回到家了!我來接雪和政兒回家。”

廉頗皺眉:“我讓親兵隨朱襄一同前往長平,怎麼他們也不遞送消息?”

藺相如跟着皺眉:“難道是被攔住了。”

蔡澤疑惑:“朱襄已經回到邯鄲,他向趙王承諾的事也已經做到,難道還會有危險嗎?”

廉頗扯了扯鬍子,道:“應該……不會?朱襄是趙國的大功臣,趙王怎麼會傷害忠臣?他應該重用朱襄。”

藺相如道:“既然朱襄已經回家,先把雪和政兒送回去。我們也跟着過去,有甚麼事好攔一下。”

朱襄已經回到邯鄲,廉頗和藺相如就沒有把雪和政兒留在封地的藉口了。如果他們強行將人留下,或者將朱襄也接過來,恐怕就有人要告他們謀逆了。

廉頗點頭,語氣緩和:“雪和政兒也等太久了。”

藺相如嘆氣:“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