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闔閭命干將鑄劍,“鼓橐裝炭,金鐵乃濡”,“採炭於南山,故其間有炭瀆”,就是用煤炭鍛造鐵礦石。
雖然現在的技術只能開採地表煤礦,但無論是戰爭還是鍛造,這個時代的人早就用上了煤炭,白起自然也很用過。
白起提醒:“石涅多毒氣。”
朱襄道:“可以水車帶動輪軸,用水洗石涅,篩選出雜質較少的優質石涅。再改造爐竈,便可以使用石涅生火做飯取暖。”
朱襄只知道水洗煤,挑選精煤的原理,沒有實際操作經驗。但這個時代已經有通過水洗銅鐵礦石,挑選精礦的成熟技術。朱襄告訴了相和這個原理,相和立刻就能舉一反三,研究出水洗煤炭的簡易裝置。
地質和土壤成分的差異,對野生植株影響非常大。學農學的人,自然也要學地質地理。朱襄走遍全國山川河流尋找野生植株以培育良種的時候,也會記下一些礦產。
長平就在山西高平,煤炭資源十分豐富,大部分是地表和淺層就能開採,還有大量低灰低硫高熱值的高質量無煙煤。現在只有戰略優勢,田地土壤都在中下等的上黨郡,在朱襄眼中是一塊難得的寶地。
白起問道:“你還會採礦?”
朱襄道:“種地是和土地打交道,所以略知一二。”
白起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朱襄。光是聽朱襄現在說的寥寥幾句話,這也不是“略知一二”吧?
“好。你把具體章程寫給我,我來安排。”白起道。他想,得找個時間問問許明和相和,朱襄究竟還有多少本事。
“啊?不能直接說,還要寫嗎?”朱襄開始頭疼。武安君你怎麼回事?怎麼和後世的大領導似的,動不動就是先寫個報告?
白起看見朱襄爲難的模樣,不知爲何,心情略有些愉快,他板着臉道:“我要呈給……”
他看了一眼天空。
大部分人還不知道秦王在軍營,白起沒有直說。
“好吧,我寫,我寫還不成。”朱襄嘟囔,“早知道把蔡澤帶來了,如果夏同沒走也好啊。對了,夏同說他現在在公子子楚門下當門客,武安君認識他嗎?”
夏同?白起心裏一琢磨,立刻就猜到這個“夏同”是誰。
公子子楚生母姓夏,這個不走心的假名,明顯就是公子子楚了。
公子子楚說他在公子子楚門下當門客?白起好奇,等朱襄到了秦國,公子子楚要怎麼解釋。
“不認識。”白起回答。
朱襄不疑有他。他的小夥伴夏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門客,高高在上的武安君不認識他太正常了。
對了,我也可以給小夥伴夏同寫信,讓他好好照顧政兒。
我這算不算在政兒他爹身邊有人?朱襄想着想着就笑起來。
白起一臉無語。這個年輕人傻樂甚麼?怎麼面對着他還能走神,然後莫名其妙笑出來?
“趕緊去寫文書。”白起提醒。
朱襄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他回頭叮囑了廉原幾句,扛着鋤頭,在幾個護衛的護送下,邁着沉重的步伐往住的地方走。
廉原是廉頗派來的親兵領隊。他雖不是廉家人,幾代人都跟隨廉家,已經被賜“廉”氏。
廉原沒和白起打過交道。他雖知道幾句秦話,但白起和朱襄說話速度太快,他沒聽清楚。
見朱襄情緒如此低落,廉原忍不住抱拳詢問道:“武安君,朱襄公年紀較輕,又不常與貴人打交道,不知禮節。他若有得罪,請你恕罪。”
廉頗派出廉原跟隨朱襄,就是廉原最長袖善舞,可以幫襯朱襄。他見朱襄情緒不對,以爲白起訓斥了他,連忙幫朱襄打圓場。
白起慢悠悠道:“他想去挖石涅,我同意了,讓他將文書呈上來。一聽寫文書,他就滿臉痛苦。朱襄不是由藺相如教導嗎?他怎麼會厭惡寫文書?”
廉原嘴微張。
他完全沒想到朱襄公情緒低落,居然是自己在鬧脾氣。
不愧是朱襄公,見到武安君也完全不懼呢。
他猶豫了一下,用委婉的話解釋道:“朱襄公得藺卿和荀卿教導,學識自然不差,只是不喜寫文章。”
白起疑惑:“荀卿?難道是曾經稷下學宮的祭酒荀況?”
廉原道:“是。”
白起道:“藺相如和荀況都不像會縱容弟子的人,朱襄被他們教導,居然會不喜寫文章?”
廉原委婉道:“藺卿和荀卿當然有訓斥過,不過朱襄公每日都要出外巡視田地,十分勞累,他們捨不得訓斥太過。”
白起明白了。看來藺相如和荀況都很寵溺朱襄。
白起問道:“廉將軍也這樣?”
廉原想了想,道:“主父略好。”
略……白起再次明白了,看來廉頗也很寵溺朱襄。
他得到消息後,立刻回去找秦王分享。
還在一邊看曾孫黑歷史,一邊喫鹽水煮豆子,一邊笑的老秦王見白起回來,對白起招招手:“將軍也來看看,朱襄筆下政兒真有意思。你家兒孫是不是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