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澤皺眉:這麼說,確實......”
李牧笑得差點嗆着。
身爲武將,李牧應該會厭惡這種怕死的人,但聽到兩位友人比較誰更能自保,他不僅沒有厭惡,還笑得停不下來。
“你們的話可不能被荀卿聽到,荀卿一定會生氣。”李牧順了順自己笑疼了的胸口。
蔡澤和朱襄對視一眼,各伸出一隻手把住李牧的肩膀:“如果荀子知道了今晚的事,一定是你告密!”
“哈哈哈哈,我纔不會,別撓,我怕癢!”
火堆中柴火噼啪,冒出一串一串的火星子。
新的一年到來了。
.......
因此時曆法混亂,所以朱襄正在慶祝的春節,此時並沒有多少人慶祝。
村裏務農以夏曆爲主,即正月初一爲新年;姬姓諸侯國仍舊在過周曆,新年是十一月初一;秦國用顓頊歷,以十月爲首,但十月仍舊是十月,不稱“正月”;其他諸侯國,用甚麼曆法的都有。
趙國宮廷在十一月初一祭祖,農村民間則多在正月初一祭祖。官方祭祀不僅會驅趕大批庶民服徭役搭建祭臺,祭祀時庶民也必須迴避。這樣錯開,也是庶民爲了不撞上官方祭祀的智慧。
正月初一,朱襄挨家挨戶送煮好的土豆,既是贈送較爲新奇的新年禮物,也用食物打消他們用閒置的荒地種植土豆的顧慮。
正月初二,嬴小政的生辰。朱襄做了甜豆沙,給嬴小政做了豆沙餡的壽桃。
嬴小政一手一個壽桃,左一口右一口,喫得嘴角都是豆沙。
朱襄想起始皇崽剛到家的時候,喫飯時都小心翼翼,喫一口就要舔一下嘴脣,喫完飯後小臉乾乾淨淨。
不知道甚麼時候起,他的小外甥喫飯越來越粗獷,越來越像是普通孩子,喫得滿嘴滿臉,變身成爲花臉小狗的時候越來越多。
這就是孩子只要寵,就一定會寵得越來越頑皮嗎?
“這壽桃有意思。”藺贄從懷裏摸出一串珠子,“齊國產的東珠,政兒,把壽桃分給藺伯父,藺伯父用東珠和你換。”
嬴小政抬頭看着藺贄手中的東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啃了一半的壽桃,經過天人交戰,把喫過的壽桃塞到了藺贄的手中。
藺贄:“……你可以給我一個沒喫過的。”
嬴小政睜大眼睛:“對哦!”
“桌上還有那麼多壽桃,你非要去搶政兒喫過的嗎?”朱襄把東珠從藺贄手中搶過來,塞進嬴小政胸口的紅布口袋裏,“政兒,說謝謝藺伯父。”
嬴小政摸了摸胸口的紅布包:“謝謝藺伯父。”
“你就寵吧,遲早把你外甥寵壞。”藺贄也不嫌棄,直接把嬴小政啃了一半的壽桃塞進嘴裏,“好喫!”
“我把食譜寫給你,你回去讓你家廚子做,想喫多少做多少。”朱襄對藺贄身後的藺相如伸手,“藺老,藺翁,藺上卿,政兒的生辰禮呢?”
藺相如先摸出戒尺狠狠打了朱襄攤開的手心,才從懷裏拿出一卷書簡:“這是我讀《詩》的心得。你該學《詩》了。”
《詩》是春秋的外交辭令。外交官出訪他國的時候基本很少說直白的話,都是直接引用《詩》。《詩》就是外交黑話。
雖然戰國之後,外交官說話不再委婉,像藺相如這樣直接提着劍就要和對方君王拼命的外交官越來越多,但平時不涉及拼命的時候,《詩》在外交中的重要性仍舊很高。
這個時候說學《詩》,不是成爲後世吟詩作對的大詩人的意思,而是從《詩》中學各國風俗、學外交辭令,是士必備的修養。
藺相如以出使秦國被趙國重用,他主學的就是外交。學《詩》的心得,完全可以成爲他的家傳絕學了。
朱襄立刻道:“這禮太重了!”
藺相如白了朱襄一眼:“我家沒有能讀懂《詩》的,你也讀不懂。不給政兒,留給我當陪葬品?”
朱襄道:“唉,藺禮太沒用了。看來只能我家政兒繼承藺老的衣鉢。政兒,說謝謝藺翁!”
嬴小政試圖把書簡塞進紅布包裏:“謝謝藺翁。”
“這個塞不進去,我先幫你收着。”朱襄哭笑不得。
嬴小政提醒朱襄:“舅父,記得記賬!”
“記得記得。”朱襄收好書簡後,又眼巴巴地看向荀況。
藉着外甥的生辰“斂財”的屑舅父,不敢去挨荀子的揍,只能用眼神督促荀子趕緊送禮。
荀況瞥了朱襄一眼,道:“不就是書簡?我送政兒一車,夠政兒看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