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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 194 章 番外九· 朝暮

  冬日裏天黑得早,還未至晚飯時間,天邊就已暮色沉沉。安迷修剛看到手機上花店發來的消息,顯示鮮花已被簽收,與店家消息一同發來的還有你的語音。趁着臨近下班,大家各忙各的,無人在意他的情況,他偷偷戴上耳機,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M.bIqùlu.ΝěT

  “收到花了,超——好——看!”你對他說道。

  安迷修幾乎可以想象出你在屏幕那端抱着花束的模樣,在冷冷清清的冬日,鮮紅的玫瑰在你懷裏,你與玫瑰一樣好看,是繁忙的生活中最明亮的色彩。

  其實你原本可以直接發文字消息給他的,但你就是覺得,收到花束的那份喜悅,必須要用聲音去表達,必須親口說給他聽。

  安迷修當然成功地接收到了你這份心意,因爲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這時你又一條消息發了過來,問他今天能否正常下班。安迷修剛想回復說可以,就見同事匆匆忙忙地推門進來,他登時心下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安迷修——主任找你!急診手術!”

  安迷修還沒到在心內科做主刀的地位,但手術需要助手,和他搭班的值班醫生因爲懷孕不能接觸射線,如果遇到急診手術,他自然是不二人選。

  但是今天是情人節啊……

  安迷修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跟你交代,因爲去年他交往紀念日值班,七夕節值班,聖誕節值班,你過生日他還是在值班,這讓他非常過意不去。但你沒有要求他提前調休好日子陪你,因爲你覺得這種事情還挺麻煩的,於是安迷修心底更加愧疚。今天風平浪靜,於是他提前訂好了餐廳又讓花店送了花給你,準備陪你度過一個浪漫的節日,又遇到急診手術。

  還能怎麼辦?病人最重要!他只能趕緊告訴你一聲,讓你別等着他一起喫飯了,然後趕緊去換鉛衣,早點忙完就能早點見你。

  放下手機之前,安迷修看到你的回覆他說沒關係,因爲你臨時也要加班。

  ……這是怎樣的同命相憐!

  忙完這臺手術之後,安迷修脫下沉重的鉛衣,裏面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溼透。剛纔他聽說主任還有臺手術,不會還要叫他過去吧?

  “放心,我打電話叫人了。你都排班這麼多次節日了,科裏就屬你最老實,從來不在這種時候調休,要不是知道你有女朋友,我們都要給你介紹對象了。”主任笑了笑,“行了,快去陪女朋友吧,不然真要跟你分手了!”

  “沒分手沒分手。”安迷修擦了把汗,急忙解釋道。你一向善解人意,從來沒在這種事情上埋怨過他,倒是他早在高中的時候就因爲自己的理想而對你心懷猶豫,擔心無法平衡救死扶傷與陪你,還是你鼓勵他,讓他更加堅定的呢。

  “那真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啊。”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迷修換好衣服離開,他一邊給你打電話,一邊朝着外面走去,路過門診樓大廳的時候,不防一束玫瑰花突然舉到他面前,把他嚇了一跳。

  “噹噹噹當~”你從花束後面探出頭來,“安迷修,驚喜嗎?”

  驚喜,簡直太驚喜了——“你怎麼來醫院了?”安迷修忙說道,他把你手裏拎的包接了過來,關切地問你,“喫過飯了嗎?”

  “來接我們的安迷修醫生下班呀!”你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對他眨了眨眼,然後把花平推到他懷裏,“這束花是給你的!”

  安迷修這才發覺,雖然都是紅玫瑰,但花束的包裝是不一樣的,所以這是你送給他的!他一時間有些詞窮,只覺自己好像喝了蜂蜜水一樣,心裏甜津津的,只來得及對你笑:“謝謝!”

  就知道傻樂,你撇了撇嘴,餘光卻見一位護士朝着你匆匆走來,頓覺不妙。

  “小姐,你把醫療卡落下了——咦,安醫生,你女朋友嗎?”護士小姐手裏拿着你的醫療卡,詫異地看着你們。

  安迷修笑容僵住,他看向你,只見你已經別過了視線,明顯一臉心虛,這下他還能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肯定是你生病了偷偷來醫院,不僅沒告訴他,還假裝是巧合來接他。

  “是我女朋友。”安迷修點了點頭,接過醫療卡,同護士道謝,“謝謝你幫忙送過來。”

  “不用謝不用謝,她掛水的時候拿着個玫瑰花放在座位上,很難不注意到她呢!”

  “……”

  你悄悄地看了一眼安迷修,心裏只道大事不妙。別看安迷修依然笑容溫和,但你心底知道,他肯定生氣啦!

  一起走到停車的地方,安迷修對你伸出手:“車鑰匙。”

  “這裏。”你把車鑰匙遞給他,不知道該說甚麼,因爲無論再說甚麼都好像是在狡辯,還是不說了吧。雖然你是來接他的,但顯然他決定來當司機,那你只好退位讓賢啦。

  “訂的餐廳時間是不是過了?”安迷修給你拉開副駕駛的門。

  “是的,因爲節日爆滿,所以那邊不接受續時間。”你坐進車裏,下意識地答道,“不過你可以看一眼後座!”

  安迷修從另一邊坐到駕駛座上,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後面放了各種甜品、水果,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喜歡的麪包。另外還有一些半成品食材。你不無得意地告訴他:“後備箱還有個蛋糕~我們可以自己回家喫!”

  回家。

  這個詞讓安迷修的神情看起來好了些,你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見他看向你,你不由得又看向他:“怎麼了嗎?”

  “你的安全帶……”安迷修說道。

  嗯?你已經繫好了呀,你不解地看向他。

  ……是系的太快了!安迷修想,他本來想幫你係的。

  你也反應了過來,但安迷修已經發動了汽車,你總不好解開再等他幫你係一次,於是你只好假裝無事發生,跟他解釋:“真的沒騙你,之前是臨時有個客戶要見。”只不過你把這單讓給同事了,因爲你突然胃痛,不得不出來輸液,問安迷修幾點下班的時候你正在醫院苦惱着怎麼跟他解釋呢。

  安迷修卻沒有接你這話,看起來好像不打算追究你,你這麼想着,不禁在心底取笑你自個兒小題大做。他身爲醫生,甚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而且他脾氣一直很好,這種小事他肯定不會責備你啦,是你緊張過度了。

  就算他要訓你,你跟他撒個嬌也就好了,安迷修從來不會對你真生氣的,畢竟他那麼喜歡你。

  “下次再遇到這種重要的日子,我會提前調開的。”安迷修忽然說道,“不過你不用請假,我去接你就好。”

  “哇,那一定會超酷的……但不要是冬天。”你笑眯眯地說道,因爲這輛車平時都是你在開,安迷修自己有一輛完全不符合他風格的機車,雖然他上班都是坐地鐵。想了一下他靠着機車等在你公司門口,把頭盔遞給你的場景,你覺得非常浪漫。

  但是你對安迷修的工作也有所瞭解,他想在這種日子調班,別人肯定也想呀,萬一因此和同事關係不好該怎麼辦?

  “沒事,他們都結婚了。”安迷修解釋道,而且之前他也幫了這些人很多次,禮尚往來也該輪到他調假了。

  正巧在等紅燈,安迷修看着前方擁堵的車輛,忽然發現你在看他,目光還有些奇怪。

  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你笑盈盈地說道,語氣有幾分促狹,“還以爲學長也想要早點結婚呢~”

  “……”

  車裏的暖氣開的太足了,安迷修篤定地想,不然他怎麼會臉上發燙?但你這句話實在是——他不由得跟着你笑,心情跟着歡暢起來,眉梢也有所鬆動。

  突然更換的,只在學生時代使用的稱謂……還有你這句話背後的寓意,未免太美好了。

  起初安迷修對你的印象是單純可愛的學妹,後來無論是寫給他的有關養胃的注意事項,還是拔牙之後回去拿的止疼藥,都體現出了你的細心、善良,他便以爲你是個和外表一樣乖巧的女孩。哪怕是後面彼此心照不宣地知曉了對方的心意,你在他面前也一直以後輩的模樣自居,對他既尊重又體貼,直到你畢業後你們正式交往,安迷修這才發現,其實你之前根本是在裝乖,你不僅很活潑,你還特別喜歡捉弄他。

  但他也偏愛你靈動的模樣,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是盎然春意。即使疲憊不堪,但一見到你,他就感覺好像觸及了暖融融的日光,重新振作起來。

  安迷修對你的縱容,你們可以說是心知肚明。

  到了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安迷修把車倒進了車位,你也以爲事情已經翻篇揭過。想起他之前想幫你係安全帶卻沒來得及,於是你乾脆坐在座位上,靜等他幫你解安全帶。

  這也是你給雙方搭的臺階,安迷修這麼聰明的人,肯定懂你的意思啦。

  安迷修停好車,餘光自然看到你安坐在那裏,一副無辜的模樣。或許是因爲生病的原因,看起來還有點委屈……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做出這副模樣的,這樣他就不會對你有甚麼不滿了。

  真狡猾啊,他想。

  但是這事,他必須說清楚。

  安迷修解了他自己的安全帶,然後向你傾身,你當然下意識地以爲他是來幫你解安全帶的,誰料他握住了你放在膝蓋上的手——而且是雙手被分別握住。

  你不免有些驚訝,這是做甚麼?

  “果然……”安迷修看了看你的手背,又看向你,壓低的聲音裏有幾分道不明的情緒,“爲了怕我發現,你把手背上的醫用膠帶揭掉了。”

  你:?!

  原來他是在看這件事!

  “呃……因爲按壓之後不出血了嘛,就揭掉了。”你試圖解釋,但這話實在蒼白無力。從護士追過來的情況來看,你當時是剛結束輸液,膠帶其實不用那麼快揭掉的,畢竟醫院裏有很多細菌。

  “是嗎?我合理質疑你調快了輸液的速度。”安迷修懷疑地說道,“要不是護士追過來,就被你完美地騙過去了。”

  你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他稍稍用了力,一時間竟然沒辦法掙脫。

  真、真生氣了嗎?

  “真沒有,只是巧合……要是你提前做完手術,還準備讓你來輸液室呢!”你眨了眨眼睛,“只是時間剛剛好而已。”

  安迷修卻是嘆了口氣,自嘲道:“學妹,你應該還記得你畢業時,我們是怎麼說的……我不希望你總是遷就我,甚至是……騙我。如果跟我在一起,你總是需要委屈自己,總是需要說謊,那又何必是跟我在一起,你分明可以擁有那種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更舒適的生活,可以有一個更有時間的人去陪伴你、照顧你。”

  這話聽起來非常落寞,但內裏的含意卻讓你驚了一瞬:“安迷修,你甚麼意思?”聽起來怎麼這麼像是分手宣言?

  騙他是你不對,但是這是善意的謊言啊。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明明愛就是互相遷就,大家都沒有甚麼錯,怎麼現在兩個人都很委屈?

  不行,你得跟他講道理,你絕不同意分手。

  “安迷修,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你正準備跟他長篇大論,卻不防他靠你更近,額前的髮絲都掃到你眉間,微癢的觸感讓你想要後撤,卻發現自己還被安全帶禁錮着。

  安迷修只留一隻手握住你的雙手,另一隻手按在車座的椅背上,將你圈了起來。

  車咚……?

  近在咫尺的除了呼吸間的熱氣,還有他複雜的眼神,你能讀到他的糾結、黯然,又能讀到他對你的憐惜和愛意,那雙總是盛滿溫和的眼眸就這樣注視着你,鄭重其事的像是他與你正式剖白心意的那一刻。

  你忽然就向前湊了湊,在他脣邊輕吻了一下。

  安迷修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睜大,此前的種種情緒都雲消霧散,只留下詫異與慌亂:“你……”

  你的臉一定像他的耳尖一樣紅,你猜測着,但對於你直接親他這件事,你卻沒有任何反思,甚至還非常強詞奪理,“安迷修,你靠的那麼近,不就是、不就是……”

  不就是讓你親的嘛!

  這話一出,你敏銳地感覺到,你們兩個之間的氛圍好像發生了些許變化。因爲安迷修注視着你的眼神變了,如果說之前他很明顯在被甚麼所困擾,那麼此刻,這些困擾都已經被燃盡了,取而代之的是將你一同波及,一同感到熾熱的、盛在眼底的情意。你被他的眼神鎖住,體溫也跟着升高,你敢打賭你現在的提問是三十七度二,這是愛情的溫度。

  “不是的。”安迷修忽然笑了一聲,露出牙齒,難得的有些狡黠。

  他說:“我跟你靠的那麼近,不是爲了讓你親我。”

  然後他又笑了,笑容晃到了你的眼睛,然後他吻上你。這是一個熱烈的吻,倘若你是一朵玫瑰,也要被灼熱的火燎到彎了枝條,但你不是玫瑰,你不怕火,於是你回應他。你們在侷促狹小的空間裏將對彼此的在意壓縮到極致,直到頭腦發昏,空氣都變得稀薄,你們各自喘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盡興。

  你跟安迷修交往七年,親近的次數並不少,但他骨子裏溫和剋制,於是鮮少有這樣時刻——

  “我……”安迷修微有些茫然,他臉紅的像是當年在地鐵上第一次跟你牽手那樣,“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他有些怕你生氣。

  你哼了一聲,只指向車後座的東西:“餓死了,快點回家做飯。”

  生氣?不至於。但聰明的女孩要利用這樣的時機,今天這頓晚飯,安迷修別想你幫他一丁點。於是大包小包的東西落在安迷修手裏,你抱着兩束玫瑰花,顯得很受歡迎。

  在電梯裏,安迷修看向你。兩個花束都很大,將你擋住大半,冬日裏穿的又厚,你抱着它們明顯很不順手。但他又覺得,這樣好的光景原本就應該屬於你,你們認識整整十年,你一直都是受歡迎的女孩,但你選擇了他。

  將甜品水果放好,其餘的半加工的食物分別放入微波爐和烤箱,安迷修忙碌着,剛做完手術他本來應該很累,但是這樣的充實他很喜歡。因爲他做的每件事都跟你相關,你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等着他,換上的毛茸茸的睡衣長袍與玩着的手機背後的圖案與他都是情侶款。

  其實就連從事牙科職業的父親都曾問過他,爲甚麼不選擇牙科這樣輕鬆的工作。菲利斯教授也對他讀完研之後沒有立刻讀博的事情有些不滿,只有師兄贊德說他貪心,是想要理想與愛情兼顧。

  這話沒錯,他的理想是救死扶傷,所以他最後在心內科;他的愛情是你,他不能一直一直讀書,他要先開始工作,有一定的、較高的薪資與你生活。

  安迷修,一個理想主義者,他是那種會跟你說出“爲你而戰,是在下所願”之類的騎士一般的話語,然後被你搖晃着說醒一醒你們只是在打遊戲的人,這是他有時莫名其妙的理想化,就像在醫院門口他被碰瓷之後你教育他,他卻覺得不一定總是遇到這樣的人。

  但同時,他又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比如他對你跟他在一起的諸多考慮,再比如他甚至是在你拿到高考錄取通知書之後,纔過來跟你表白,生怕他會影響到你原本的人生路途。事實上,就是因爲見多了現實,他纔會依然追求理想,秉持自己的信念,只是這樣的路到底太孤單,他貪戀你的陪伴,又不捨得你跟他一起受累。

  外人羨慕你們,你也不覺得有甚麼,但從住的房子到醫院和你工作單位的距離來看,你就是在遷就他。當然還有更多的方方面面,安迷修都記在心底,他不是一個很擅長表達的人,但他會以別的方式來回報你對他的喜歡。

  安迷修是個謙和的人,但你知道他與你一樣,你們內裏都是驕傲的人,雖然他這個屬性看起來不是很明顯,但你知道,他其實不願意就此服輸。所以他之前同你說那些話,一定是他思考了很久才決定的,他是真的覺得委屈了你。

  他真的很愛你。

  “其實吧……”在他注意到之前,你就已經開了瓶果酒,喝得微醺,“安迷修今天這個樣子就很好!”

  “嗯?”安迷修險些以爲你在說胡話,他正在懊惱沒有及時發現並制止你喝酒,畢竟你才因爲胃痛去了醫院。

  “想親就親嘛,有甚麼不高興的也直接說出來。”你對他說道。愛情不是一味地互相包容,溝通和交流是很重要的,他不喜歡你騙他,你以後不騙他就好了,你生病第一個就打電話給他,讓他做你的專屬醫生。

  安迷修被你說得有些臉紅。餐桌的燈是個有着粉紅色燈罩的吊燈,在溫柔的燈光下,他看到你看他的眼神裏全然都是信任:“和安迷修學長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也一直有真心話沒有說!”

  是甚麼呢?

  他的謙和有禮固然是讓人欣賞的好品質,但這樣的人若是在極力剋制下卻因你失神,恰好證明他極其在意你,不是完美到每個指數都要達標的男友,而是真正愛你的愛人。因爲他的舉動並沒有傷害到你,即便是在偶爾失控的時刻,安迷修依然會注意照顧你的情緒,這纔是是真的和在與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是一起沉淪其中,而不是某一方單方面的享受。

  你們真的敞開心扉在聊天,以往你雖然喜歡逗他,故意看他不好意思,但也不會很直白地把這樣的話說出來,畢竟這實在過於曖昧。你都擔心冒犯他呢!

  “怎麼把我說的好像神一樣……”安迷修啞然失笑。

  他纔是如此看你。

  說來好笑,哪有你們這樣的情侶,都把對方放在高高的位置,結果達成了奇怪的平等。其實你真的喝多了嗎?不見得是,因爲安迷修在發現之後就把果酒都倒在了他這裏,只給你留了個空瓶子,但你借這個機會,拋去平日的理智和落落大方,跟他去坦誠你的想法。

  你是會有一些小心機和小算計,但全都落在了怎麼哄他這裏。

  你拿着空酒瓶要與他碰杯:“安迷修,乾杯!”

  “好好好。”他道。

  “讓我們敬——”你卡了一瞬,“敬甚麼?”

  “那就敬朝與暮。”安迷修說道。

  朝與暮?你迷迷糊糊,沒弄清楚他甚麼意思。最後安迷修把你抱回牀上,他去收拾碗筷,拉開櫥櫃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了一個還挺大的藥盒,有格子隔開的那種。上面貼着的標籤紙沒有褪色,因爲你用膠帶封上了,它倔強地留在那裏,像是當時知道他要去做甚麼的你。

  醫學生讀研是要在醫院裏上班的。研二的時候,鄰省出現洪災。天氣預報顯示,大雨之後是極其晴朗的天氣,洪災中有不少動物的遺體隨水漂流,這都是疫情的隱患,所以他們急需醫療支援,無論是醫護人員還是醫藥資源。

  “是自願報名。”安迷修與你商議,時間緊迫,他回家收拾了東西,只來得及給上班的你你打了個電話。

  你問了他出發的時間,但安迷修沒想到你會來送他,畢竟你們這裏也在下雨,雖然雨勢不大,但積水也漫到了腳踝,這種糟糕的天氣,你下班後直接回家就好。但是,你偏就淌着水來了,不僅來了,還把防水袋遞給他:“照顧好自己!”

  你裝了些日常的藥物給他,因爲你擔心那些醫藥資源都要先緊着留給受災的人們用,安迷修就算感冒了也會強撐……你真是太瞭解他了。

  藥盒裏有一格放的不是藥,是糖。

  你在上面寫,安迷修想你的時候,可以喫一顆糖。但你讓他不要總是想你,因爲糖是有限的,愛你是無限的。

  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候,你還是想陪着他的。

  而他又爲你做了甚麼呢?安迷修這樣想,週末的早晨,他沒怎麼睡着,醒來的時候問你這個問題。你從被子裏抱住他,睏倦地跟他說:“你做了很多啊,比如現在……”比如你現在可以安心地倒頭就睡,不用擔心有小偷或者流氓來搗亂。

  凱莉、安莉潔和艾比都不在這座城市,與陌生人合租到底不是知根知底,有所隱患,獨居費用高又不安全……安迷修這個伴侶就幫你解決了這些問題,你可以靠在他懷裏跟他說安迷修,工作壓力好大哦,然後在他幫你出謀劃策的時候,再沉沉睡去,第二天重新打起精神來。

  不是的,安迷修說,如果不是他,你或許都不會留在這個城市。

  “這重要嗎?”你睡去之前,答覆他,“不是城市,是、你、身、邊。”

  安迷修做早飯的時候,看到大學同學發的婚禮實錄,中間有個環節是放新郎新娘的照片,專門找了對他們而言很重要的事。他仔細一想,他跟你之間實在沒有甚麼轟轟烈烈的故事,多得是細水流長,這要是放照片,那得放到賓客都睡着。

  他不由得笑了笑,然後陷入沉思。

  你在回籠覺裏做了個夢,夢見你發消息跟安迷修說:“安迷修,我拿到錄取通知書啦!”然後他沒回你,你以爲他沒看到,結果他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你家樓下,跟你有些侷促地說了句恭喜,然後支支吾吾,跟你表白。

  “跟我在一起……你只需要展示你最真實的模樣就可以,不需要你去遷就我,我可以走向你。學妹,你願意跟我交往嗎?我們一起談一場一生的戀愛,我以騎士之名宣誓,我會永遠忠誠於你。”

  也不知道這段話他背了多久,你感動之餘又忍不住說他呆瓜,也不知道事先問問你在不在家,要是你不在,他跟誰交往去?

  “那你是同意了?!”安迷修高興地想要抱你,手伸出去又停住,最後還是你抱了抱他,雖然你們的擁抱空隙隔的好像還能再擠進去一個人一樣。

  醒來的時候外面竟然在下雨,滴答滴答,你窩在沙發上跟他看了個電影,電影裏的男女主角吵吵鬧鬧,和雨聲相得益彰。安迷修把玫瑰花插好,灑了些水,花瓣上的水珠像是從窗外偷進來的雨,搖搖晃晃,你看到就想笑。

  安迷修問你笑甚麼,你說覺得這個玫瑰花跟他一樣,搖搖擺擺的,好不堅定。你本不是很喜歡玫瑰,但是安迷修喜歡,你也就覺得好看了,因而身邊總是會放着玫瑰花,無論是高三他給你補課的時候,還是大學畢業之前你熬夜肝論文的時候。

  是愛屋及烏呢!

  “……”

  安迷修聽出來你是在取笑他之前的動搖了,你總是會說這樣的俏皮話,甜甜蜜蜜的,刺他一下,撓人心肺。

  他忽然問你:“我知道一個地方,看夕陽特別好看,要不要跟我去?”

  你覺得你真是發瘋,大冬天的在雨後跟他跑去高坡看落日。但安迷修也不太正常,因爲他真的靠着機車,把頭盔遞給你,還給你又裹了件厚重的大棉衣,然後蹲下去幫你把高高的機車靴鬆散的鞋帶繫好。

  “等會記得抱緊我。”安迷修說。

  “怎麼突然年輕了十歲?”你取笑他。

  “啊……在下在十年前可不敢有如此妄想。”安迷修笑道,那個時候能偶然在學校裏看到你,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他可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耍酷的人啊,“走了——”

  夕陽的餘暉甚是好看,你從不知道冬日偏早的晚霞也是如此絢爛,“所以呢,爲甚麼突然要來看這個?”把臉埋在圍巾裏,也沒辦法獲得甚麼溫暖的感覺,“天氣這樣冷。”

  “上次你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安迷修看向你,“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這不就是普通的一句詩詞嗎,有甚麼好研究的?你抱着頭盔,看向他的目光裏有些不解。

  安迷修卻搖了搖頭:“我不是很贊同這句話。”

  你等着他做解釋,他卻突然單膝跪了下來,然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說實話,你想象過這個場景,但此刻還是有些猝不及防,因爲他拿出它的動作,就好像大學的時候他來你學校幫你修單車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螺絲刀那樣,過於順理成章了。

  機車、頭盔與傍晚下過雨之後的寒意,高高的山坡和一望無盡的雲霞,你的騎士穿着羽絨服,拿出一枚戒指告訴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重要,無論是跟你一起醒來看朝陽,還是睡前一起看落日。”

  “於我而言——我想爭這朝暮。”

  好巧,你們目標一致。

  你彎了彎嘴角,輕笑一聲,將無名指圈入戒指,然後彎腰坐到乾枯的草地上,沾了一身塵埃,偏過頭來看他:“安迷修,衣服你要拿去幹洗哦。”

  “好。”安迷修挨着你坐了下來,他看向你,“小姐,請問在下可以吻你嗎?”

  於是溫熱的手捧住你的臉,他予你堅貞的玫瑰,與浪漫難忘的暮色,還有要用一生去踐行的守護與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