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的鈴聲響起,同班的男生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問道:“雷德,明天週六一起去網吧開黑嗎?”
“啊?不了不了,明天我要和祖瑪去圖書館學習。”少年搖了搖頭,他偏過頭來,見隔了幾個座位的少女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急忙一股腦地把桌上的書都塞進了書包裏,“祖瑪要走了,我也先走了,回頭再聊!”
“餵你小子!”同學急道,其他男生在旁邊都笑了起來,“雷德,你是祖瑪的小跟班嗎,成天圍着人家轉!”
“去去去,我樂意!能遇見祖瑪是我最開心的事!”少年急匆匆背好了書包,丟下無奈的同學們,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了已經走到門口的少女,“祖瑪——回家啦!”
蒙特祖瑪合上了手中的英語單詞冊,雷德又跟上來了,他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這單詞肯定是看不下去了,回家再看吧。
“嗯。”於是少女言簡意賅地回覆了一個字,並未回頭,只是朝着樓梯口走了過去。
雷德絲毫不覺得對方的態度有多麼冷淡,好像早已習慣一般,只是跟上了她的腳步,與她並肩而行:“祖瑪今天老師講的那道數學壓軸題你會了嗎?我已經會了哦……”
“我會。”蒙特祖瑪說道。
“啊,這樣啊,本來還想着你要是不會那我就教你好了。”少年的聲音難掩失落,但旋即又充滿了驕傲和自豪:“我們祖瑪就是厲害,再難的題在祖瑪面前都不在話下!”
樓下的樹上有幾隻麻雀在那裏蹦蹦噠噠的,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蒙特祖瑪微微抬頭,看到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雷德好像一隻麻雀啊。
“祖瑪,我剛剛說的話你有在聽嗎?”人型麻雀發問。
蒙特祖瑪停下了腳步,聲音依舊是沒甚麼波瀾:“抱歉,我沒聽到。”
“沒關係的我再給你說一遍就好啦。”雷德不以爲然地說道,然後少年歪着頭跳到了她面前,“祖瑪你走神了誒,是遇到甚麼煩心事了嗎,說出來我可以幫你的!”
煩心事沒有,但有個人挺煩的。
蒙特祖瑪這麼想着,沒有搭這個話,而是繼續向前走,反正雷德總是會無縫隙地銜接上下一句話的。
果然少年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了起來:“雖然學習很重要但是祖瑪不要熬夜呀,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熬夜會變不好看的。當然,我不是說祖瑪你不好看啦,祖瑪甚麼樣子都好看,但你也不要太累啊……”
還不夠。
“暑假後就高三了。”蒙特祖瑪說道,“課業越來越重,想要拿到保送凹凸大學的名額,我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誒——保送啊!祖瑪想要保送!”雷德點了點頭,“你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說到這個,理科班的保送人選應該就是格瑞和帕洛斯了吧,文科班的話,非你莫屬!”
蒙特祖瑪搖了搖頭:“萊娜的成績也很不錯……”
而且,只是保送的話,遠遠不夠。
“但是祖瑪已經很優秀了呀。”雷德撓了撓頭,不解地看着她。
她的身上肩負着的是印加一族復興的希望,曾經的王牌世家如今擠在擁擠的小巷中居住,雖然在她出生時家族就已經衰敗,蒙特祖瑪並未見證過家族的輝煌,然而流傳在長輩口中曾經傳說一般的過往,仍然讓她感覺壓力很大。
有些人適合做天生的王者,家族的繼承人,有些則是被迫肩負起責任。她曾經以爲自己一路向前,在學業和特長上已經足夠優秀,然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所崇敬和尊重的聖空家族的嘉德羅斯,要比她強上很多。
“嘉德羅斯大人啊,確實,跟他比……”雷德啞然,“可是,你沒有必要和他比啊,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祖瑪你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娘。”
蒙特祖瑪微微一怔。
旋即少女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在雷德的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閉嘴。”
長久以來下定好的決心,怎麼能隨便被改變呢?哪怕剛剛那句話真的觸動了她,像是離世多年的母親小時候哄睡時的呢喃與囈語——祖瑪,你是我們家族最優秀的女孩子。
可是雷德啊,在是蒙特祖瑪之前,她先是印加一族揹負着使命的最後傳人啊。
兩個人夾在放學後離校的人羣裏,人潮湧動,雷德下意識伸手擋了擋險些撞到蒙特祖瑪的人,他不再跟在她的身後,而是走到了她稍微靠前的地方,爲她擠開一條道來。
“祖瑪!祖瑪!”少年回頭喚道,“一鼓作氣衝出去吧!”
只是放個學而已,擠出一個校門而已,但在少年口中,卻好像在做甚麼了不得的事情。
的確是了不得的事情,其他人尚且在摩肩擦踵,而他已經衝到前面,好像前方哪怕是龍潭虎穴,他也會披荊斬棘。
這是一個沒有王族的世界,但各大世家最興盛的時候,家族裏的小姐公子的身份與地位,也是可以與舊時的王子公主相媲美的。如果印加一族依然繁榮的話,那麼蒙特祖瑪便是這一代的印加一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被人呵護的小公主。
母親曾經哀傷地看着她:“你沒有這個福氣……”
不,母親,就算她是印加一族的大小姐,她依然也不需要別人的保護。
這一點她應該跟雷德強調過很多次了,雷德的記性應該也沒那麼差勁,但是每次遇到甚麼事情的時候,雷德還是會去做。
少年在她前面對她揮手。
夕陽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蒙特祖瑪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還是跟了上去。
不需要保護的落魄公主,依然會遇到甘願做守護者的騎士?這可真是雷德喜歡看的俗套戀愛小說裏的劇情啊。
“俗套嗎?”雷德撓了撓頭說道,“不俗呀。”
“和你的衣品一樣俗。”蒙特祖瑪點評道。
“沒有呀,我覺得很好啊,你穿白色我穿黑色,咱倆看起來多搭啊,情侶裝呢!”雷德美滋滋地說道,“對吧?”
情侶裝是甚麼鬼,蒙特祖瑪沒甚麼表情地想着,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的黑白無常還差不多,沒看見旁邊的學弟學妹們都嚇得退避三舍了嗎?
嗯,應該是被她這生人勿近的氣場給嚇退的。
所以雷德爲甚麼就沒有後退,而是頂着面對她這張冰塊臉的壓力每天鍥而不捨地跟在她身邊了呢?
而且這一跟,就跟了好久。
“祖瑪看起來很嚇人嗎?”少年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沒有——祖瑪你看,周圍有那麼多人,像不像咱們開學的時候?”
蒙特祖瑪點了點頭,是挺像的,人頭攢簇,像是有幾百個雷德一樣,吵得她頭痛。
“這就對啦!”雷德猛地一拍手,他跑到她前面,舉着手轉了一圈,指了指人羣,“那時候也是這樣啊,雖然有那麼多人,可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
“只有你啊。”
“好像是命中註定一樣,我只看到了你。”
“能遇見你真好,祖瑪!”
像是被提前寫好的人生一樣,千百人裏,那一刻他的世界裏只看到了那個孤單地走在人羣裏的少女,於是少年跑過去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雷德,可以認識一下嗎?”
“……”
蒙特祖瑪選擇了和當時一樣的沉默。
越說越俗套了,和他的搭訕方式一樣老土,雷德看小說的品味是越來越差勁了。
“不是啊,就像是甚麼前世今生一樣,多經典的劇情,是緣分呢!”雷德摸着下巴說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人少的岔路口,也是他們兩個回家地方的分界處。
雖然每次雷德都堅持要先把她送回家纔會離開,雖然她完全不需要人送。
但是趕也趕不走,索性就留着吧。
少年倚在牆邊,橘色的陽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溫柔而美好,像是他一如既往地笑容和總是充滿活力的聲音。
這個景色,是寫作文的好素材。
而雷德此時回過頭來,眼神亮亮地看着她:“誒祖瑪你說,咱們倆上輩子是不是認識呀,不然的話我怎麼總覺得好像跟你很有緣分一樣!這一定是前世今生的故事了!”
蒙特祖瑪還未開口,雷德的思維已經迅速發散了,他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我們倆前世會是甚麼關係呢?應該是朋友吧?嗯,沒準還是……”
少年微微紅了臉,略帶期冀地說道:“戀人?”
不可能。
蒙特祖瑪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熱情冷卻下來:“好吧好吧,你就當沒聽見我剛剛那句話。”
可是她已經聽到了,蒙特祖瑪蹙着眉看他:“雷德,不要總是開這種玩笑。”
“不是玩笑話啊!”雷德急忙說道,但見少女儼然一副不信的模樣,他只好悻悻地擺擺手,“好了啦,你說是玩笑,那就是玩笑吧。”
少年撇了撇嘴。
他纔不是把喜歡總是掛在嘴邊的人。
“我先回去了。”蒙特祖瑪說道。
“誒!不要我送你了嗎——”雷德說道,見蒙特祖瑪眼神裏是堅持之意,他只好點了點頭,“那好吧,明天八點圖書館見,我要是去晚了,你記得幫我佔座!”
話是這麼說,但在蒙特祖瑪的印象裏,每次雷德都到的很早,還會幫她帶早飯。
而且,說了不用他送,他還會在後面悄悄跟着。
藏得一點也不好。
不過如果真的前生認識的話,會是甚麼關係呢?
大約是……敵人吧?
蒙特祖瑪被她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爲甚麼第一反應會是這個答案?爲甚麼她會思考起來自己覺得很無聊的問題,她又不喜歡雷德看的那些愛情故事。
所以是敵人吧。
雷德的性格和她註定不是一路人,而且他們的目標,好像也不一樣。蒙特祖瑪沉思着向前走,好像現在依然是這樣,雷德的父母都是超能研究所的人,那個超能研究所一直和聖空家族是作對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子承父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以後遲早會是對手。
然而,此刻是朋友。
……應當是朋友吧。
“噹噹噹當~祖瑪來喫愛心早餐啦!”果不其然,第二天又是雷德早早地到了那裏,說着不讓她熬夜,自己又不知道熬夜做了些甚麼。
“謝了。”蒙特祖瑪道了謝,她不可能白喫他的早餐,於是她把地理筆記遞給了他,“你期中考的卷子我看過了,我整理題目的時候覺得你可能用得着。”
“哇謝謝祖瑪!”雷德開心地收下了筆記,然而卻是拿出了一沓打印好的資料,上面用各色的筆圈畫出了重點,“我把近五年的保送試題做了一個出題人意願的分析,你來看一看吧。”
原來是熬夜做這個了。
“熬夜會變醜。”蒙特祖瑪絲毫不委婉地說道。
“祖瑪你是嫌棄我嗎?”雷德震驚道,然後蒙特祖瑪就看到這傢伙打開了購物頁面,“但是熬夜是必須的啊,所以我看看有甚麼護膚品可以搶救一下……”
搶就甚麼,沒得救了。蒙特祖瑪這麼想着,嘴角卻是輕輕地彎了一下,然後她偏過頭來,看到少年錯愕地看着她:“祖瑪你剛剛笑了!”
“好吵。”蒙特祖瑪指了指圖書館裏保持安靜的牌子,“學習。”
雷德閉嘴,然而消停了一分鐘卻悄悄遞過來一張紙條。
蒙特祖瑪看了一眼,上面寫着:“但是祖瑪笑起來很好看呀,以後多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
她面無表情地寫了一句話回覆:“你說我老了嗎?”
“沒有沒有!只是覺得祖瑪你真的應該,壓力真的不要太大。”雷德急忙說道,爲了不打擾到別人,少年把聲音壓得很低,“你多珍惜一下你自己嘛。”
蒙特祖瑪一愣。
總覺得剛剛雷德所說的話,好像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裏聽過一般。
好像有破碎的畫面從眼前掠過,跨越了不知名的時光與傷痛走來。
她一瞬間捂住了額頭。
“祖瑪你怎麼了?”雷德驚道。
“沒甚麼,有點頭疼。”蒙特祖瑪咬了咬脣,應該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吧?
在圖書館學了一天後,少年少女結伴回家,蒙特祖瑪想起今天頭疼這件事,她試探地問雷德:“雷德,你壓力大的時候,會出現幻覺嗎?”
“啊?甚麼?祖瑪你你你需不需要去醫院啊!”少年完全找錯了重點,或者說,他的重點永遠在她身上。
“當我沒問。”蒙特祖瑪轉頭就走。
“誒誒誒祖瑪你等我,好啦,其實我沒有壓力太大過。”雷德不好意思地說道,“所以可能幫不到你。”
在嘉德羅斯大人面前也不覺得壓力很大嗎?
“他是他,我是我啊。”雷德踢飛了一個小石子,見小石子穩穩地通過下水道的縫隙落了進去,他心情頗好地說道,“祖瑪如果不想讓我記得你說的這件事,那我就把記憶都刪除掉嘛。”
又不是機器人,刪除甚麼記憶?
“我是魚的記憶啊,只有七秒鐘。”雷德戳了戳自己的額頭,“所以我要在第七秒的時候,看到祖瑪,這樣在下一個七秒,我就不會忘記你了。”
蒙特祖瑪有些想笑,但是那種頭痛的感覺又再度襲來。
少女一瞬間抱住了額頭,她彎下了腰,把旁邊的少年嚇了一跳,他急忙伸手扶她:“祖瑪?!”
又是熟悉的話語。
記憶真的可以刪除嗎……雷德的記憶可以刪除?
雷德……
是她從嘴邊吐出的熟悉的兩個字,卻又有些陌生,好像認識了很久,她也並沒有太多次叫過他的名字,至少比起雷德叫她來說,是差上很多的。
可是爲甚麼一瞬間,她看到一個長相和自己一樣但卻十分陌生的人舉起了手中的劍,而對面慌亂的少年的眼神逐漸平靜了下來。
被刪除了記憶嗎?
蒙特祖瑪猛然抬頭,雷德關切的眼神撞入眼簾,她的心中一時間竟然有些慌亂。
“我沒事。”她說道。
“不行啊祖瑪,要不還是去一下醫院吧?”雷德擔心道。
“我說了,我沒事!”蒙特祖瑪的聲音一時間有些大,態度也有些強硬。
雷德整個人都僵了僵:“好吧。”
剛纔態度有些太差了,頭沒有那麼痛了……蒙特祖瑪猶豫了一下,應該給雷德道歉纔對,然而少年卻小聲地說道:“祖瑪,你不要生氣,生氣的話會更頭疼的。”
都這樣了,他還想着她啊。
是不是前生欠下的債?
少女眯了眯眼睛:“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在想文化祭的事情。”
“文化祭呀?”少年頓時來了精神,話題被完美岔開,“雖然還不知道咱們絃樂組要演奏甚麼曲子,不過這次我們依然要做配合好搭檔啊,不能讓木管組小看了我們!”
學校的管絃樂隊通常合奏是進行絃樂四重奏,即第一小提,第二小提,中提琴,大提琴。
蒙特祖瑪和雷德在高一的時候就加入了管絃樂隊,絃樂與隔壁的管樂經常針鋒相對,也難怪她提到這個,雷德一瞬間會戰意滿滿。
雷德是負責第一小提琴的,而她演奏的則是大提琴。
還要抽出時間去排練啊,那麼學習時間又要擠佔睡眠時間了。蒙特祖瑪這麼想着,兩個人繼續朝着回家的路走,好像之前並沒有發生甚麼矛盾一樣。
然而在分開的時候,蒙特祖瑪還是說道:“對不起。”
雷德很是詫異:“祖瑪你沒必要道歉啊,這本來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蒙特祖瑪深吸了一口氣。
她其實是一個很難靠近的人,這麼多年來,除了她崇拜的嘉德羅斯,她沒有主動接近過誰,而主動靠近她的,只有雷德。可是因爲性格原因,她一直都對他不冷不淡的,不是沒有察覺他對她的好感,她知道的,他不是那種隨便把喜歡掛在嘴邊的人。
只是,或許她無法去接受。
的確是他在一廂情願。
少年還在繼續說話:“但是祖瑪你真的要注意身體,不然我會心疼的。”
“那你就不要一廂情願了——”少女脫口而出,然後她像是察覺到自己說了不得了的話,轉身直接走了。
留下雷德在原地一臉茫然,聲音有些不安:“啊?祖瑪,你不會是要跟我絕交吧??”
笨蛋。
她發了條簡訊罵了雷德一句,那邊立刻欣喜回覆:“太好了祖瑪沒有和我絕交。”
雷德是大傻瓜。
雷德怎麼就不明白呢?
如果只是在一廂情願的付出卻得不到彙報,她也是會……心疼的啊。
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她的目標在更大更遠的地方,可是不代表她心中有一小塊地方早就被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少年的笑容所溫暖。
就算是南極撞上了赤道,那也會被撬開了一層冰層,逐漸融化的。
文化祭的排練如約到來,正式彩排的前一天,雷德提議大家換正裝,美名說是要找點氣氛,免得彩排時手忙了了,其他人欣然同意。
蒙特祖瑪只好從衣櫃裏找出了一件去年演出時穿的白色長裙,去年的時候雷德好像有誇過這件裙子好看,不過她基本沒再穿過就是了,除了校服以外,還是穿長褲更方便。
少年早就換好了燕尾服在樓下等她,對來來往往的鄰居居然比她還要熟悉的樣子,嘻嘻哈哈地打了招呼,要不是大家都熟知她的爲人,八成要以爲她在早戀,而這位是她小男朋友。
“祖瑪!”雷德見她下樓,很高興地對她揮手,“你看我們倆是不是很搭?”
“每個演出的人都這麼穿。”蒙特祖瑪打擊他道。
“啊,是哦,但沒關係,不是每個人都是祖瑪和我。”雷德順利地又找到了自我安慰的話語。
蒙特祖瑪覺得雷德那個提議真的很有病,他們倆現在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得到了很多人的注目禮,她怎麼就傻了被雷德帶偏帶到直接換衣服了啊,應該拿着去學校換的。
“你們倆像是要去走紅毯!”同班同學開玩笑道,“喂雷德,你該不會是祖瑪家的童養夫吧?”
“去你的!”雷德說道,“那是包辦婚姻,現在都是自由戀愛。”
蒙特祖瑪給了他腦袋一下:“多話。”
自由戀愛嗎?
最後一次練習十分順利,看在一切都好的份上,蒙特祖瑪選擇原諒雷德害她一路被人注意的事情,接下來只要明天彩排順利就好了。
然而不知道爲甚麼,彩排的時候蒙特祖瑪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這也沒甚麼,畢竟她曲子演奏得很熟練,哪怕大腦跟不上,手也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但是彩排結束的時候,她放置大提琴的支架卻突然斷了,還好雷德因爲察覺到她心不在焉的緣故,一直注意着她,所以及時衝了過來幫她扶住了大提琴:“祖瑪你沒事吧?”
少年扶住大提琴的時候,手不小心擦着她的手上劃過了去。
她的手有些涼意,而他的手卻是溫柔的。
電光石火間,蒙特祖瑪怔住。
好像曾經有甚麼,是相反的……曾經的雷德的手,是涼的,可是爲甚麼明明是人造人,最後卻感覺到了對方的心跳聲呢?
是現在的砰砰作響的聲音,是她的心跳聲,還是曾經他的呢?
“祖瑪,能遇見你真好。”
“參賽者雷德被回收。”
冰冷無情的提示音背後的故事她已經記不得多麼清楚了,因爲她的記憶沒有那麼簡單就被消除,也沒有簡單就能記住……可是並沒有完全忘卻,是剪不斷的曾經。
遇見她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其實雷德早已經給出了答案。
演出一切順利。
謝幕退場後,蒙特祖瑪站在禮堂外面,看着面前倚在門口柱子上的少年:“你的記憶真的像魚一樣嗎?”
“啊?”雷德不防她突然問出這句話,他有些茫然地說道:“是啊,你看,我已經不記得我之前甚麼時候說我像魚一樣了。”
但是他還是記得她的。
不論是在下一個七秒,還是在下一個時空。
即使當初的她與現在的她揹負着同樣的過往,面對着同樣的情況,可是曾經的羈絆依然延續到現在了嗎?其實現在的情況,要比以前好上很多啊。
至少不用拼個你死我亡。
所以她的答案還是以前那樣嗎?
“祖瑪。”雷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開口道,“其實我真的不是開玩笑的,我是真的……”
“雷德。”她認真地叫了他的名字,“你喜歡蒙特祖瑪嗎?”
“喜歡啊——”少年脫口而出,旋即手忙腳亂地解釋道,“呃祖瑪我剛剛就,哎,你別不理我,啊啊啊啊……”他抓了一把頭髮,低下頭來,聲音有些懊惱,“我一直就喜歡你啊。”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從剛見到的時候,就喜歡你了,一見鍾情甚麼的實在太戀愛小說了對吧?你不信也是應該的。”他越解釋越覺得一切蒼白無力。
“嗯,雷德。”蒙特祖瑪靠在柱子的另一側,“戀愛小說的劇情,也挺好的。”
揹負着一切繼續向前走,和旁邊有一個人一起向前走,沒有太大的區別不是嗎?就算她已經不是印加一族的大小姐了,但是依然有在喜歡的少年面前做公主,甚至是做女王的權利。
只要他們都願意。
爲甚麼不問問蒙特祖瑪喜不喜歡雷德呢?
“啊?祖瑪你剛剛說甚麼我沒聽錯吧?我跟你講,我這次認真的了你不要開玩笑,我不會刪除記憶了,我也不是七秒鐘記憶了啊……”雷德聲音有些慌亂。
曾經他說過的話,她要將它還給他,然後附送一句她想說但從未有機會說出口的話。
“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記住。”
少女的眼眸倒映着溫柔的月色。
“能遇見你真好。”
“還有,我好像……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