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凱莉一瞬間心緒有些亂。

　　她不是沒意識到對你的好感和在意與日俱增，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對於你，她心中生出了一些小小的佔有慾，破土、萌芽，期待着來年春日瘋長。

　　但是凱莉一直把這一切歸咎於友情的界限。

　　她會忌憚安莉潔與你的關係，而對大大咧咧的艾比鬆懈許多，哪怕這都只是女孩子和女孩子的交往，但是不知道爲甚麼，凱莉的直覺告訴她，安莉潔是個很危險的人。

　　但是到底是從甚麼時候開始，她對於你和男生之間的交往也開始關注了起來？

　　少女眯了眯眼睛。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當你在迷路時選擇了問金這個問題，她察覺到你明明注意到了她，也知道她應該比金更靠譜，但你沒有問她，她本該因爲此事而生氣，可是她卻停下來在轉角處等你——從這一開始，就是她自己先踏了進去。

　　然後她坐在了你的前座，看着你和其他人相處和諧，她忍不住出言試探你關於交友的問題，不得不說你每一次的回答都非常的完美，意外的每一次都可以戳中她內心最深處的孤寂。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真心交往過所謂的朋友了。

　　可是你卻走得越來越遠，你的世界很大很大。

　　軍訓時破壞了丹尼爾積木的人，顯然就是金，因爲你的緣故，凱莉當然幫助了這個傻小子，其實是金的話，沒有關係的……反正這孩子沒有別的方面的想法，你與他只是單純的屬於同種類型的相互吸引罷了，只是你與雷獅海盜團那幾位學長交往甚密，還有同班的少年們。

　　於是舞臺劇時凱莉忍不住詢問你關於你要選誰做王子的問題，而她很高興最後你配合了她，與她成爲了搭檔。

　　其實她不想做升旗時去講話的人，她想站在你的身旁。至於遊樂園的那一次，這種想法愈發強烈，當她看到有人要欺負你的時候，真的是完全控制不住就衝了上去啊。

　　152．

　　啊，好像打的還是個女生？

　　別的女生和你怎麼能有可比性呢？

　　那一瞬間她所厭惡的，是那羣男生拿你與那個女生進行比較。

　　女孩子的直覺素來是敏銳的，在察覺到埃米對你的喜歡與卡米爾對你時不時投來的在意目光以後，其實這幾天凱莉一直有些焦躁，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

　　最初讓你去鬼狐所在的鬼天盟還是存了幾分試探你是否與她真心交友的心思，然而現在她卻覺得去不去都無所謂了，試探早就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結束，她付出真心的時間比她想象中的要早上許多。

　　凱莉一直認爲她對你是心懷好感，但她可以很好地把握住分寸，即雖然很欣賞你，但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展示給你看，那些醜陋的、糟糕的事情——就永遠留在她的世界裏，讓她一個人揹負就好了。

　　可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呀……你離她很近，她不想離你很遠。

　　所以你會喜歡甚麼樣的男生呢？

　　是金這樣的小天使，還是勇於保護你的埃米，或者是爲你做筆記的卡米爾，又或者是其他的學長們？她一時間也不是很清楚，因爲她看你對所有人都好像是一視同仁。

　　對她呢？對她說過的話，也並非獨一無二的嗎？

　　“凱莉？你怎麼啦？”你詫異地看着面前的凱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其實這些雜亂的心緒只不過是在一剎那間在她心中翻湧而過的，因爲已經困擾了不止一天了，只不過在剛剛那一刻，全部破土而出。

　　上一次等待你換灰姑娘舞會時的白裙，在你提着裙子開門而出的時候，她當時的恍惚與淡淡的欣喜，倒像是上週末她去參加的一對新人的婚禮——新郎站在門前，等待着身穿潔白婚紗的新娘推門而出，將手與後半生都交付在對方手中。

　　“你到底喜歡甚麼樣的人呢？”她聽到自己這麼問。

　　153.

　　啊？

　　你眨了眨眼，一時間不太清楚凱莉這個問題是怎麼忽然之間問出來的，而凱莉也察覺到她的這個問題有些突兀，她怔了怔，想要解釋甚麼，但又不知道該說甚麼。

　　華爾茲的舞曲還在兀自的播放着，像極了幼時父母在一場宴會後爆發的爭吵，象徵着美滿的音樂還在繼續，然而父母破碎的愛情已經回不去了，他們早就離婚了，不過是住在一起，維持着兩個家族之間的表面關係而已。

　　然後呢？

　　她記得他們兩個人一先一後地衝了出去，等到天黑的時候，來了一羣並不熟悉的親人，分別拉着她與鬼狐去見了那兩人的最後一面——車禍，兩個人都死了。

　　“我一直都知道，從他們吵架的時候開始，我的人生就一半都沒入了黑夜裏。”凱莉拉着你倚在了天台的欄杆旁，對你低聲說道。

　　“大筆的財產只有我和我哥，就是鬼狐天衝……只有我們兩個有繼承權，但我們都沒有成年，於是在律師的監督下，我們伴隨着存放於公司股份和銀行裏的錢財，被兩家親人各自撫養。”

　　“大人們的世界可是很骯髒的，他們很貪心，只拿到一個孩子身後的財產是不夠的，他們想要全部。”凱莉趴在欄杆上，看着遠處安靜的校園，聲音放的很輕。

　　“所以他們挑撥我和鬼狐，讓我們成爲敵人……其實我和他都心知肚明，不過，我們一方面要真的演出這種感覺，一方面心中卻又厭惡彼此。”

　　“因爲每次爸媽吵架的時候，總是會各自拿着一個孩子做藉口，所以我常常會想，要是世界上沒有我哥哥會怎麼樣，想必他也是這麼想的。”微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凱莉將頭髮撥開，一瞬間的黑暗消失，眼前又是蔚藍的天空。

　　154.

　　她沒有交往過真正的朋友，因爲所有來靠攏她的人，無論是男是女，必定都是抱有功利性的，有人貪圖她的家世，有人渴望她的錢財，有人表面和她談天說地實際上背後詆譭嘲笑，轉頭就把她說出去的“祕密”講得人盡皆知。

　　好在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去付出真心，所說的話都是假話，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這樣的話，總不至於太過受傷吧？

　　唯獨面對你，她做不到。

　　雖然她能感覺到最初你有在故意去投她所好，但是你真的很奇妙，凱莉能夠感覺到，你和那些人是不同的，當你意識到她對你的在意以後，你就對她坦誠相待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你就不是虛情假意，雖然她沒有弄清楚你的目的，但凱莉感覺到了，你是真的想和她認真地同學三年，想和她交朋友。

　　“到後來，我想，要是世界上沒有我會怎麼樣？”凱莉偏過頭來，對你微微笑了笑，“或許會少更多的虛情假意吧，那羣人不用奉承我，我也不用虛與委蛇。其實他們應該都很討厭我的，就連我自己……也是很討厭我自己啊。”ΗTTＰs://WWＷ.ьīＱúlυ.Иēτ

　　她很喜歡棒棒糖，不過好像以前過的有些太孤獨了，喫再多的糖都甜不回來。

　　你倒是沒想到凱莉會把她的家庭情況對你托盤而出，正如系統說的那樣，你一直以爲你還要很久才能知曉這一切，畢竟上次凱莉才只是跟你說邀請你去她家而已。

　　可是這不代表你會贊同凱莉說的話。

　　“怎麼能這麼說呢？”你將胳膊撐在欄杆上，認真地看着凱莉，“如果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凱莉這個人，那我就不能遇到你，和你成爲朋友了。”

　　“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討厭你啊。”你對她笑了笑，然後低下了頭。

　　風將你的話吹散在風中。

　　“像是我，就很喜歡凱莉呀。”

　　155.

　　凱莉怔住。

　　她原本以爲，她是要一條路走到黑，自己走下去的。

　　可是她遇見了你，黑暗的路上忽然生出了些許光亮來，她從黑夜中走出，站在光與夜的交界處，而你對她伸出手，將她拉到了陽光下。

　　有些刺眼的陽光，但是完全不會反感。

　　“真是輸給你了。”凱莉輕嘆了口氣，“行吧，那你可要替其他人好好地繼續喜歡本小姐啊。”

　　她忽然向你面前靠近了一步，一瞬間你們靠的極近，你下意識地想說話，但又把話全嚥了回去……這個距離，已經不是安全距離了。

　　呼吸交織在一起，好像再靠近一些，就可以親上了。

　　少女輕輕一笑，伸出手勾起你的下巴，湊到你耳邊輕聲說道：“畢竟我也很喜歡你。”。

　　說完凱莉便退後一步，將砰砰亂跳的心跳藏回自己的心中。

　　好，她終於意識到了，有些東西發生了質變。

　　很多時候，有些人在結婚後會將愛情轉化爲親情，而更多的時候，她覺得友情可以轉換爲愛情……無關性別，是女孩子的話，也可以的。

　　畢竟那是你。

　　認、認真的嗎？

　　微涼的風也吹不走此刻你臉上的燙意，等等，不是好朋友之間敞開心扉嗎，爲甚麼你會臉紅？一定是因爲凱莉太撩了吧……一定是這樣。

　　不過答應凱莉的事情你還是要做到的，出於先見之明，開學第一天時萊娜塞給你的傳單你還留着，嗯，先看看上面留的地址是甚麼，然後去鬼天盟報道吧！

　　哇，商業區好厲害的一棟大樓……難道這都是鬼天盟的地盤嗎？你定睛一看手上的傳單，然後發現了後面的一行小字——哦，在這棟樓的頂樓。

　　然後你就在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大樓面前，遇到了紫堂幻。